还是别想了,真惊悚。
成王一口应下:“陛下放心,这种事,没有臣办不到的!”
众大臣:这种事,您还是谦虚一下好吧!
李庭玉龙颜大悦,最后亲笔题了个“一曲折腰”牌匾送给了漾春楼,权当做给那几个姑娘的赏赐。原本青楼这种地方,肯定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李庭玉行事总是如此不拘小节,言官们虽不忿,却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后来漾春楼一下风光大现,好多人威风凛凛地提着裤子去,颇有种“奉旨逛青楼”的架势,谁让连当朝皇帝都为此题字了呢?
当然,最后还是后院夫人教做人,他们也不敢再大张旗鼓了。
这是后话。
姜幸和四个姐妹一同进宫,出来时,却已经是跟在姜有卢身后。
出宫的路上,她听到了许多背地里的指指点点。可是前面的姜有卢腰杆挺得老直,像听不见一样,也不去和他们计较。
姜幸却要被那些人的烂嘴气死。
“真是,啧啧啧,一个青楼妓子也能飞上枝头了。”
“就是,虽说是舞姬,可漾春楼那种地方,谁知道有没有被人玩过啊……”
“你小声点,姜大人想必觉得对她亏欠得紧,心里疼惜着呢,小心你祸从口出!”
“怎么说也是……唉!姜大人真可怜!”
姜幸听后五味杂陈。
漾春楼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平时看着衣冠楚楚,到楼里又是另一副样子。
姜幸在漾春楼学了很多,茶艺,舞技,琵琶……她耳濡目染,也见过许多姐姐是怎样讨人欢心的,唯有接客,秋十三娘从不让。
她不知道自己身世之前,只以为自己是个命苦的普通妓子,到了年纪,要开/苞,给花了天价的客人第一次。
可是秋十三娘从来不提这个,只有有一次她问起,秋十三娘对他说:“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的。”
姜幸很疑惑:“我还能去哪?”
十三娘无奈:“算了,是我不舍得你,想替你找个不是像楼里这些禽兽一样的人。”
“那不是太难了?”
“只是难,又不是做不到。”
现在姜幸终于明白了十三娘当时的难言之隐,只是那随口应付她的话,却未必是假话。
可是现在她离开了漾春楼,就能碰到遍地的好人吗?
走到宫外,姜幸很快就看到了姜府的马车。
马车前却有一个人,黑夜里瞧不出样貌,只能看到他抱着臂,在马车前来回走着,很是焦急的模样。
“修时。”姜有卢喊了一句。
男子转过头:“父亲!”
姜幸当时就愣住了,那般大的年纪,又喊姜有卢父亲。
她娘华氏曾给姜有卢诞下一子。
这是她的亲兄长,姜府的大公子呀。
姜幸欣喜地踏前一步,却在听到他和姜有卢谈话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脚步。
“父亲,孩儿都听说了,您怎么能这么糊涂!一介妓子,空口无凭就说是妹妹,这怎么可能?”
姜有卢顿住,面色阴沉下去,他将身子侧开,把僵了身子的姜幸拉到身前:“这就是你妹妹,你不看看你们长得有多像?”
姜修时声音停下,低头看着身前的人。
因为刚跳了折腰舞,她妆容还在,眉眼妩媚,一点也不端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可是长相,确实与他有几分相像。
而姜幸看他,眉形修长,面容有些儒雅,虽然眼中是怒色和鄙夷,可还是很玉树临风。
姜幸心里却有点疼。
她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娇软:“哥哥?”
姜修时愣了一下,很快别过脸去,翻身上了马车。
和兄长相见的第一面,他没有应下这声“哥哥”,从此它成了永远扎在姜幸心底的一根刺。
也是这第一面,让她确信了,出了禽兽遍地的漾春楼,回到了堂皇锦装的尚书府,她的日子,也并不会太好过。
马车驶进黑夜里,路过武敬侯府时,有一个人影正跳下停在路边的马车,兴冲冲地跑进了侯府。
侯府后厅内灯火昏黄。
“小侯爷,你今天没去陛下寿宴,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一个身穿宝蓝色金纹团花直裰的男子转着手里的茶杯托,和旁边躺在椅子上的男子说话。
男子穿着很是平常的黛青锦缎袍子,身形修长,两条长腿叉开平放着,一点也没世家贵子该有的气派。
着蓝衣的是魏国公府世子景彦,着黑衣的是武敬侯季琅,因年纪不大,人们都喊他小侯爷。
季琅一双黑眸透着亮色,眼底恣意张扬,鼻子英挺,侧脸看去棱角分明,就是嘴角的笑意吊儿郎当的,一看就是个纨绔。
“说来听听,两个王爷又打起来了?”
“差一点,”景彦脱口而出,随后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在宫中看到了那个长袖折腰舞,有一个舞姬跳得特好看,迷得我酒杯都掉地上了!”
季琅回头,面无表情:“哦。”
“你接着听啊,她们跳完舞,你猜怎么着了?”景彦挑了挑眉,见小侯爷并没心思听,只好自问自答,“其中一个舞姬,居然跪在皇上面前,说她是姜有卢的女儿!”
“哦?”季琅来了点兴趣,从椅子上坐正,“你妹妹不是刚嫁到姜家不久嘛。”
“对,就是那个姜家。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姜有卢居然当场就认了这个女儿,怀疑都没怀疑。”
季琅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嫌恶:“没毛病吧,那妓子说的话就这么相信了,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再说了,一个青楼舞姬,也不怕惹上荤腥。”季琅冷笑一声。
景彦跳起来,面色不喜:“你别这么说,那姑娘也挺可怜的,若真是姜家失散的女儿,怎么说也是令人惋惜的事。”
他眉目间似是含了少许对那舞姬的倾慕,季琅知道他最易被妖精一样的美人所惑,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景彦注意到他的鄙视,连忙辩驳道:“你若是看了她跳的舞,肯定跟我一样。但是先不说这个,你知道吗?姜有卢认下的这个女儿,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季琅瞪大了眼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年后我曾带你去漾春楼玩,你走错了房间,不小心看到一个女子正换衣服,你觉得伤眼睛急忙逃跑了,回来跟我说,那个女子背后有朵红花印记,这事就慢慢传开了……”
景彦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才回头对他道:“那个不小心被你看光的女子,就是今天姜有卢认下的女儿。”
“噗——”季琅正在喝水,听到后喷了一地,然后惊愕地看着景彦,“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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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个闲人
姜有卢本出身寒门,他父亲早亡,被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大,后来和小商之女华青菀一见钟情,成亲之后,是华家资助他寒窗苦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姜有卢高中状元,身份跟着水涨船高,他入京当了个六品官,华氏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官夫人。
一年后,华氏诞下一子,取名姜修时,小两口日子过得也算和和美美。
姜幸是在正月出生的,她十个月大的时候,华氏带她回乡省亲,却在途中遇上大雪压路,倾塌而下的雪惊了马车,马车横冲直撞,最后跌落山崖。姜有卢接到消息慌慌张张来寻妻女,却只找到了几个残破的木片,妻女尸骨无存。
多年之后,姜有卢却是在皇宫之内寻回了女儿。然而皇帝寿宴之事已经属于前尘了,人们早已不时时提起,而姜幸回府,也已经过了两年的时光……
五月风浓,空气中弥漫着百花甜腻的香气,青草茵茵,白云卷卷,安阳城难得来这样的好天气。
人们都夸魏国公府太夫人福运绵延,是个祥瑞之人。安阳明明接连几日阴云细雨,愁云惨淡,却在她寿辰之日突然放晴。
魏国公府景家和姜府有姻亲关系在,两年前,魏国公的嫡女景三姑娘嫁给了吏部尚书姜有卢的嫡长子姜修时,两府便一直修好,时常走动,因此太夫人做寿这样的大事,姜府自然会去拜贺。
姜幸早早便起了,让红绸打开窗子放进一阵花香后,才起身去洗漱,回来时沾着一丝水汽,看着站在床头发愁的两个丫头。
姜幸回府两年,身边只有红绸和紫绢是一直跟着她的,两个丫头一个沉稳一个活泼,很是护主忠心,姜幸自然待她们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