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在马上施展不开手脚,索性纵深下马,先是飞身给离他最近的人一刀,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凄厉的马蹄声,还有个声音在大喊:“长安!让开!”
长安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抢到缰绳的夫人正坐在马车前驾马,清风被她挤到一边去,正满脸震惊地看着她,马儿受了惊,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以夫人的体力根本压制不住它,马车直直向这边冲过来,眼见着长安就要来不及躲了,马头却在最后一刻改变的方向,车轮子几乎是擦着长安脚边掠过去的,惊出他一身冷汗。
蒙面人去没有那么幸运了,被狂躁的马儿冲得四散,有几个还没躲开,直接命丧在马蹄下。
长安眼见着马车要跑远,急忙骑上马要上前追,却被爬起来的蒙面人挡住去路,长安心中着急,这里是半山腰,虽然山势平坦,可如果马儿一直发狂,说不定会掉到山崖下,夫人要是有任何闪失,小侯爷绝对饶不了他!
就在他大展拳脚打算将这些喽啰的收拾的时候,一道破风声迎风而来,利箭“嗖”地一瞬便射穿了长安的背心,扬起的刀忽地落地,长安直直地摔倒在草地上……
姜幸拉着缰绳,身子七扭八斜,两个丫鬟也在慌乱的时候被甩下车去,不知道有没有事,可是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许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清河撩开帘子,艰难的抓着马车壁。
姜幸两手都紧紧抓着缰绳,为了不撞上树勉强操控着马车,听到清河的声音,姜幸背对着她大声嚷了一句:“郡主!快把清风踢下去!”
其余两人皆是一怔。
“夫人,您说什么呢?快把缰绳给我,您不会驾马——”
“快!”
姜幸又大吼一声。
清河见她如此焦急,再也不做他想,伸脚狠狠踹向清风,哪知道清风早有防备,一把抱住清河的脚收了她的力,向前一拽,清河顿时失去了重心,半个身子被扯到了外面。
清河身上的功夫对清风来说简直是三脚猫,三两下就被制住了,何况还是这么在这么颠簸的马车上。
姜幸听到身后突然没了动静,心中忽然害怕起来:“郡主?郡主!”
她喊了两三声都没人答应,又不敢回头去看,稍不留神,整个马车就会被撞得粉身碎骨,她咬了咬唇,强自压下心中所有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不畏的底气:“清风!你把郡主怎么了!”
“郡主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让姜幸没想到的是,清风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一点也不像奸计得逞的模样,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却似乎能想象到他此时一副脱了力,颓唐不已的模样。
姜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清风,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小侯爷待你不薄,一直信任你,你今日将我骗出来,究竟是谁的意思!”
清风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颤抖的话音里充满歉疚和悔意。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对不起小侯爷……夫人,你如果真为了小侯爷好,现在就去死吧——”
他正说着,姜幸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到了自己的后腰,尖锐的兵刃隔着衣物依旧给人冰冷绝望的感觉,她一下子僵直了身子:“清风,你做什么!我要是死了,小侯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
她想要平复清风的情绪,然而对方早就看出她的意图,清风摇了摇头惨笑一声:“我背叛了小侯爷,本就没打算活着……有人想要利用你让小侯爷就范,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死,夫人,我也是不得已,等他们来了,就晚了!”
感觉到腰间一阵刺痛,嗖嗖的风从脸庞刮过,姜幸的喉中一股腥甜上涌,心却高高悬起,她咬着牙问他:“是谁?谁要来?”
清风是打小跟在季琅身后的常随,他对季琅的忠心日月可鉴,若不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他绝无可能背叛季琅。
是谁要害季琅?
她已经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只想问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撒网害人,然而还不等清风回答她,她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头皮飞过去,“叮”地一下插到树干上。
有人放箭!
有了第一支便有了第二支第三支,破风声接踵而来,却都是擦着姜幸的身子飞射而去,仿佛在故意玩弄她一般,可清风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支箭刚好射到了他的手臂,他痛呼一声,手中的匕首掉了下去。
清风脸色一变,眼中满是恐惧,下一刻他捂着手臂扑了上来,似乎下定决心要和姜幸同归于尽,姜幸被撞了一下,身子失去中心,手上却死命拽着缰绳——要是她摔下去了,里面的清河郡主就会很危险!
姜幸大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然而借着这股力气,马儿被勒地高高扬起前蹄嘶鸣,马车的车身狠狠撞到马儿身上,突然的停滞让姜幸手上脱了力,她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眼前漆黑一片,身上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你主意挺大啊,母亲在我手里,还满心为你主子着想?姜幸要是死在这里,你以为你母亲还有活路吗?”
留在她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看不清马上的人,只能看到清风躺在马蹄旁边,一手捂着手臂,恶狠狠地看着马上的人:“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也没说要死还是要活!赶快放了我娘,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办好了,你就能见到你娘——”那人说到这忽然顿了一下,又笑着道:“哦,或者你见不到了,但是你娘一定会活着的。”
“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清风眼中布满血丝,满含憎恨地看着他。
那人不期然地笑了一声:“当然是把消息告诉你主子了,不然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清风气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让他去见主子,就是在主子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所做的事,那比直接杀死他还让他难受。
“本来让你的那个小兄弟去也可以的,但是他好像快要死了。”
“长安!”清风爬起来,“你把长安怎么了?”
“中了一箭而已。”
……
后面的话,姜幸已经听不清了,她沉沉地睡了过去,梦中都是刀光血影,还有长安惨死的脸,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在睁眼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些光亮,不知是烛火的光芒还是到了白天。
她双手双脚被捆着,好像是在一张床上,背后靠着冰冷的墙面。
屋里有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连清河郡主也给带回来了?”
“她当时就躺在马车里,我的话也不知道被她听到没有,贸然放她走,不好善后。”
“那你现在怎么善后?是杀了她,还是一直囚禁她!武敬侯府跟成王府可不一样,成王也不是季琅。”
“那……怎么办……”
姜幸抬着眼皮,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人背对着他说着话,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在马上威胁清风的人,声音她也听出来了,就是与季琅有过过节的楚寰。
而另一人,姜幸不能更加熟悉了,那个人曾是纠缠她无数个不眠夜的梦魇,没想到到了现在,也仍旧不放过她。
谢柏!
“找个时间,把她解决了,不能让她活着回去。”谢柏的声音犹如黑夜里潜在暗处吐着舌信的毒蛇,阴毒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完,突然转过身,和刚刚醒过来的姜幸对视了一眼,如此猝然的目光让姜幸无所遁形,她一直都怕他,即便季琅用这段时间让她将那些恐惧忘得差不多了,可一看到那双眼睛,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哦?你醒了!”谢柏眼睛一亮,像看到稀世珍宝一样朝她走过来,姜幸退无可退,只能挪动身子离他远一点。
楚寰看了两人一眼,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把门紧紧关上。
“你怕我?”谢柏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却被姜幸侧开脸躲了过去,他扑了空,也不恼,嘴脸的笑意更加肆无忌惮。
“我记得,在漾春楼里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叫芊芊。”
那两个字在舌尖缠绕,出不清的暧昧,姜幸心中腾出一股怒火,恶向胆边生,愤然扭头瞪了他一眼:“不许你叫我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