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盛锦枫这样护她,早些年面对那些污言秽语,何栖迟不一定能不能挺得过来。
“栖迟,我把话挑明了说,我是个商人,情怀这东西我是不买账的,大到制作宣传,小到控评处理那些杂碎,都是要银子的。如果没有钱赚,你说出花来也没有用,”盛锦枫说。
何栖迟:“我明白了。”
盛锦枫眸光流转:“我没把这事儿拍死,只是推迟。”
推迟到什么时候有足够的价值了,再说。
何栖迟站起身:“片尾曲直接以新歌的形式发布吧。”
谈雅看着何栖迟的眼睛。
——她是想增加曝光。
盛锦枫吸完最后一口,摁灭烟头:“我给你指条明路。”
何栖迟认真的看着盛锦枫。
盛锦枫淡淡开口:“打歌的时候,我给你安排一部综艺。”
盛锦枫的用意何栖迟了然,“好,我参加。”
从盛锦枫的办公室里出来,谈雅跟上何栖迟:“我联络过明漫导演,新歌MV可以由明导操刀。”
何栖迟停下脚步:“你早有准备。”
谈雅笑了笑没说话。
会放她一搏,同时为她准备好了退路。
这就是谈雅。
何栖迟淡笑了下:“我知道了。”
“下午有事情么?”
何栖迟看了眼时间:“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
孙致愿的心理咨询室。
“周围很昏暗,一盏灯也没有,我跑啊跑,拼命的跑。”
“那是哪里呢?看清楚了吗?”
“好像是一座城堡,我看不清楚陈设。”
“为什么奔跑呢?是有人在追你么?”
“是。”
孙致愿在两年前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从不透露自己的真实生活,只说梦。
离奇的,怪异的梦。
孙致愿曾经用很专业的心理暗示尝试打开她的心扉,可是都失败了。
有的病人很狡猾,总会绕过医生的问题。
她不是,她非常配合。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底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窗台上的花开了,房间里弥漫着柔和的音乐,女孩放松的靠在躺椅上,目光放空。
“城堡里有很多门,我尝试着打开它们。”
孙致愿一边问询一边在本子上记录:“嗯,打得开么?”
“打开了,打开之后还是一片混沌——都不是能逃出去的门。”
“嗯,那还真是座很大的城堡。”孙致愿想了想:“周围有什么声音么?或者音乐?”
女孩回过头:“有,非常,非常好听。”
一开始孙致愿并不知道女孩的真实身份,后来她在妹妹的电脑上看到她的演出。
孙致愿这才知道,她竟是一位古风圈歌手,才华横溢,粉丝无数。
本名何栖迟,大家都叫她,公子。
她对声音有特殊的,敏锐的感知能力,所以她梦里的声音将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样的音乐呢?”
“我听不清楚,可是很熟悉。”
“很熟悉?”孙致愿在本子上画了一个问号。
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嗯,是。而且——”
孙致愿抬起头。
她说:“我连续做了好几天这样的梦。”
“情景都一样么?”
“大同小异,在满是门的城堡里逃跑。”
其实孙致愿对于这些歌手了解不多,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病人才开始慢慢接触。
她看过她的演出她的采访,也难怪妹妹那样迷恋她。
这真的是一个洒脱又坦荡的姑娘。
她和其他病人不同。
她的这种潇洒并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快乐真的享受。
用“病人”来称呼她一点都不准确。
因为她一切正常。
——除了那些离奇的梦。
何栖迟看了眼钟表:“时间快到了,我要去上课了,孙医生,再见。”
孙致愿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但也没有办法。
她很忙,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每次来诊所的时间都不固定,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病人,只是倾诉。
“好吧,回去之后放松心情,写歌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何栖迟笑了笑:“孙医生再见。”
到了楼下,何栖迟已经戴好口罩和墨镜。
“迟姐,我们去哪?”靳红羽坐在驾驶座上,回头问道。
“A大。”
“好。”
这个月何栖迟的工作排得很满,只有这两天休息。
即使这样何栖迟也不肯闲下来。
在靳红羽应聘的时候谈雅就跟她说过,何栖迟对什么都感兴趣,做什么都很认真。
吉他是三年前学的,废寝忘食,琴不离手,演出间隙都要拿出来练习,后来又去学了戏腔和古筝。
聂月曾经调侃何栖迟,说她即使是去天桥底下贴膜,凭她身上这股劲儿,都一定是那条街上膜贴的最好的崽。
这段时间何栖迟又对古代文学起了兴致,每逢休息就要去A大听专家老师的课,风雨不误。
何栖迟全副武装进了教室,悄咪咪坐在最后一排。
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乱哄哄的,今天的人似乎格外多。
何栖迟拿出笔和本,一抬头,前面走进来一个人。
衬衫西裤,长身玉立,调试好多媒体之后,垂首站在台前。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好,今天张老师病假,我来替他上节课。”
话音落,教室里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何栖迟听到前几排座位两个小姑娘说话。
“林老师终于来我们班代课了!!”
“上个月中文那边的张静怡还跟我吹牛,说是林老师给他们上了节课。”
“现在你也可以跟他吹牛了。”
“我拍照发个朋友圈。”
A大有一位客座教授,教的正是何栖迟修的这门古代文学,人气非常高,他的课堂从不点名,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缺席,抢着上还来不及,常常有一座难求的情况出现。
这在大学里可以说是非常少见了。
林老师非常博学,旁征博引,风趣幽默,把原本枯燥无味的古代文学史讲得非常生动。
最后课程结束,何栖迟合上记了满满一页的笔记。
同学们陆陆续续出了教室,何栖迟戴着帽子和口罩走到讲台前。
“林先生。”
林泽宴正在整理书本,一抬头,看到何栖迟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下,何栖迟把口罩拉下去,林泽宴似乎才认出她来。
“何小姐?你怎么在这?”
何栖迟笑了笑:“原来这位神秘的客座教授是林先生。”
林泽宴刚要说什么,有个女同学叫了他一声,“林老师。”
何栖迟下意识的低下头,把口罩拉起来。
“那、林先生你先忙,我走了。”
林泽宴点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偏头去解决那个女生的问题。
何栖迟目光扫过地上掉下来的一角墙皮,走出教室。
她不知道,自从她转身的那一刻,林泽宴的目光就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林老师?林老师?”女同学奇怪的叫了几声。
林泽宴回过头,声音淡淡:“有什么事?”
女同学有些怯怯:“老师,我能和你……合个影么?”
“不能。”林泽宴拿起书本:“再见。”
-
何栖迟顺着楼梯到了楼下,夕阳西下,温度刚好。
何栖迟给靳红羽去了电话,说自己先不回去,想在A大走一走。
A大历史悠久,老校区历经百年,楼宇古朴,树木苍翠,前些年建了新校区,不少专业都搬了过去,只有部分专业留在这边。
相比于学生,还有不少游客和晚上遛弯的人。
走在操场上,仿佛整颗心都跟着安静下来。
绕过逸夫楼,前面的黑色身影有点眼熟。
“林先生?”何栖迟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林泽宴回过头:“何小姐,还没走?”
“想随便逛逛。”
“有心事?”
何栖迟勾起唇角:“没有。”
林泽宴看了眼手表:“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么?”
何栖迟想了想:“教职工餐厅?”
对于这个答案,林泽宴似乎稍稍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可以,跟我来吧。”
何栖迟在A大听了这么久的课,从来都是上完课就走,两点一线,对于A大校园并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