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来一遍，还是在上一次的台词，这次，顾凌秀的表演又被吴必晋叫停。
“卡！”吴必晋的手抖抖索索掏出怀里的速效救心丸药瓶，“凌秀，你要不停停，再感受感受角色再演？”
“不用。”顾凌秀咬咬牙道，“导演你拍吧，我现在已经进入状态了。”
吴必晋只得吃下一颗速效救心丸，又战战兢兢喊了开始。
顾凌秀：“本仙乃三界第一美，你家主子怎能和我比！”
陈依冉：“薄枣上仙自然是三界第一美，可惜我家仙主，早已在《神仙薄》上占据四海八荒第一美的称号，这老祖宗记下的东西，后辈们，哪能乱改呢？”
顾凌秀：“你！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卡！”吴必晋又喊了停，捏着自己的眉心对顾凌秀道，“凌秀啊，你这感觉还是不对啊……”
顾凌秀快哭出来了，不，是已经眼里有了泪水。
“导演，我尽力了呀，到底哪儿不好……”她急得开始擦眼泪。
见她要哭，吴必晋立刻头疼起来，他又不是像傅少宁那样圈里出名的严格导演，这要是骂哭了小姑娘，被圈里人知道议论，他真怕没人敢找他演戏，尤其是女演员。
毕竟人家傅少宁虽然严厉，但那张脸还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他又没有那种脸，一骂人就被人叫老妖怪，一笑起来就是臭吊丝，他敢想傅少宁那样开骂吗？
吴必晋正想着怎么安慰顾凌秀，却忽然听一个人说：“哭什么？”
是陈依冉，她冷眼盯着顾凌秀，严厉质问。
顾凌秀擦擦眼泪，愣了愣。
“哭你就能演好么？”陈依冉的脸冷得像一块冰铁，“你告诉我，为什么薄枣上仙在我们这一场戏里要愤怒？”
片场安静了一刻。
顾凌秀被陈依冉的一问镇住了，看着她那双凌厉的眼，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上学时老骂她上课走神的数学老师。
好强的压迫感。
顾凌秀被迫回答：“因为、因为她嫉妒云翩，她听到真儿夸云翩是第一美女，她生气，才愤怒……”
“你看剧本，”陈依冉打断她，“真儿说薄枣上仙虽然美，但云翩更美，因为老祖宗留下的《神仙薄》里已经说了云翩是第一美，而薄枣上仙需要回答：‘你！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你觉得这个地方，薄枣上仙的回答，只是愤怒吗？”
顾凌秀想了想，看着陈依冉那张严厉的脸，有点不自信地问：“不是愤怒吗？”
陈依冉一瞬间从顾凌秀眼中看出了些求知欲，她一向喜欢主动学习的演员，心情忽然放好了点，回答她：
“当然不只是愤怒，前面薄枣上仙说自己是三界第一美，而真儿举了《神仙薄》上的例子证明云翩才是四海八荒第一美，这么活生生的证据摆在薄枣面前，打她的脸，还是拿《神仙薄》这种祖宗传下来的正统典籍打她的脸，难道薄枣就不会怀疑自己么？就不会有一刻心虚慌张么？她怎么敢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那么有底气地愤怒？”
陈依冉一番话下来，顾凌秀恍然大悟，不自觉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旁边也有几个工作人员听完陈依冉的讲解，感叹道。
顾凌秀呆呆看着陈依冉，心里一惊，她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有那么一刻，顾凌秀甚至觉得，陈依冉的那张脸快和她的表演老师重合了。
吴必晋欣慰地朝陈依冉点点头，又问顾凌秀道：“凌秀，搞明白了？”
“嗯。”顾凌秀道。
“那去补个妆，我们继续拍吧。”吴必晋道。
补完妆回来，顾凌秀按照刚才陈依冉教给她的感觉演戏，果然顺畅了许多，一场戏没NG，终于顺顺利利通过了。
吴必晋终于把自己手里的速效救心丸塞回衣服里。
这陈依冉好像没传说中的那么差啊，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水平的感觉。
纪蓝在一旁目睹了陈依冉教育顾凌秀的全过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阿芳，”她对身旁的助理陈冰芳道，“这个陈依冉，好像跟你们传说中的那个陈依冉，差距有点大啊。”
陈依冉继续和顾凌秀拍第二场戏。
顾凌秀：“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王母宴上的金蟠桃我预定了，她争也争不过我！”
陈依冉：“这话，小仙说是可以说，但能不能做到，就凭您的本事了。”
顾凌秀：“你竟敢质疑本仙，若是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本宫就把你罚去牛油里做苦力！”
“卡！”吴必晋又捂着额喊停。
“对不起导演！”这回顾凌秀主动认错，“对不起，我读错了，不是‘牛油里’，是“牛油里”。”
吴必晋：……
你吃火锅呢？那他妈是“牛柳岭”！
“牛油岭、牛柳拧、牛柳你……”顾凌秀拼命纠正着自己的发音，急得额上的汗都要出来。
她在房间练习的时候本来还念得挺顺，可能是被刚才陈依冉那副严厉的样子吓到后，她一看到她就舌头打结。
“牛油你、柳油你、牛柳岭、牛柳岭……导演，我读对了！是牛柳岭！”顾凌秀终于开心叫道。
吴必晋扶额无奈：“你可以了我们就开始吧。”
陈依冉和顾凌秀继续拍摄。
顾凌秀：“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王母宴上的金蟠桃我预定了，她争也争不过我！”
陈依冉：“这话，小仙说是可以说，但能不能做到，就凭您的本事了。”
顾凌秀看着陈依冉，看着她投入的状态，深吸一口气，也认真入戏地说道：“你竟敢质疑本仙，若是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本仙就把你罚去牛牛岭做苦力！”
吴必晋把自己一罐速效救心丸全倒嘴里了。
第23章 导演们的交谈
“唉，老傅，我真没想到，你怎么也来这鸟不拉屎的影视城来了？”夜晚，坐在人烟稀少的大排档店里，吴必晋会见了自己的大学同学兼上铺舍友，傅少宁。
“采风。”傅少宁脱下呢子外套搭在椅背上，在热烘烘的暖气房里，夹口牛肉，又小喝一口啤酒。
“你怎么还采风呐？去年咱俩喝酒的时候，”吴必晋烟盒里掏出一只软中华，向傅少宁递去，“你不是说今年这时候你肯定在片场拍戏了吗？”
“我不抽，戒了。”傅少宁推手拒了烟，低声道，“本来剧本、分镜、场地都弄好了，就是……还缺点资金。”
“不是吧？”吴必晋表情夸张地看着他，把烟插回红盒里，“你一出道，三部电影，五个A级大奖，大家当时不都抢着给你投资吗？怎么？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傅少宁脸绿了点：“我多调整一下故事，肯定有人投资。”
吴必晋笑了：“哦，对对对，只要你放弃拍文艺片，别像你第三部第四部电影那样搞得投资商血本无归，立足市场，研究大众喜好还是有希望的，很有希望。”
“我已经在研究市场了，”傅少宁依旧绿着脸拿起玻璃酒酒杯小抿一口，“放心，下一部戏，肯定有人给我投资。”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吴必晋一手敲着桌子，还是笑着调侃，“你说到今年这个时候，你肯定能拿到土豪大款的投资，让咱们国家的电影艺术，更上一个层次，你忘了？”
傅少宁被吴必晋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年我还年轻……”
吴必晋听这话哈哈大笑：“你现在也很年轻啊，你看看你这张脸，多帅啊……怎么，还没有富婆看出你的逞强吗？”
傅少宁：@￥#&%……
吴必晋见傅少宁绿脸的样子，又伸脖子过去，笑着安慰他道：
“不过你也别着急，你才二十八对吧。你看咱国家那些大导演，张克，四十岁第一次拿国际奖；冯谖，五十岁才拍第一部片；郭汾，三十三岁还在家靠老婆养着。就电影这一行，你已经走在大部分人前面啦。”
傅少宁听见这话，心里才稍稍得到些安慰。
吴必晋继续道：“所以你不用着急，指不定你坚持这行到五十岁，好的投资就来找你了。”
傅少宁：我#￥#@……
吴必晋看他憋气的样子，又笑道：“当然，你可是出道就拿五个电影奖的人，那江湖地位别人没法超越，你哪儿用得着等五十岁才有人投资啊？”
傅少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