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何事?”
润玉说:“朱雀姑娘,我们马上就要出魔界边境了,那件事情不能再耽误了。”
朱雀咬了咬唇,轻声说:“你何必如此急,你从魔界回上清天,就算之前灵力充沛的时候,也需要一两天,何况现在你灵力不支,时间花的更久,这伤口晚两日再做......”
润玉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叹气道:“朱雀姑娘,你也知道,云坤为人有多精细,这新伤和旧伤的区别,隔的日子多了,无论如何也是混不过去的。我可不想为了拖延两日,到时候白白挨这一刀。”
他右手一伸,幻化出一把刀,塞到朱雀手里。
“若不是自己刺自己,和旁人刺自己,造成的伤口位置、方向都会有细微的差别,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非要麻烦朱雀姑娘你。”他做事向来精细到十分,马马虎虎弄个伤口不是他的风格。
朱雀接过刀,只觉得有千斤沉重。
润玉催促道:“动手啊,朱雀姑娘。”
她只得闭上眼睛往她之前为润玉制造的假伤口方位刺去。
忽然,风声骤起,直如同狂龙怒卷,声势惊人!
朱雀感到一种危险的感觉刹那间笼罩过来,死亡的气息森然而至,她迅速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润玉。
五柄刀两丈的雪亮长刀,呼啦啦的劈下来,又齐刷刷地挥出去,直朝着润玉斩杀过去。灵气疯狂涌动,强大的刀气波动,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刀痕。刀光闪烁,刀海重重,刀气纵横,令上方的空气也寸寸崩碎开来。
这些攻势看起来虽然吓人,但是朱雀也并未放在眼里,在她的意念调动之下,灵力迅速喷涌而出,在体内化成了比平时快出许多的暖流,噗的一声轻响,从指尖流出,瞬间纵横交错,形成一条条金色的丝线,灵力顺着那无数金色丝缕,朝着四面八方流淌了出去,迅速把那四柄刀缠绕了起来,顷刻便将它们绞成了碎片残渣。
看到那几个小毛贼夺路而逃,朱雀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回头娇笑道:“润玉,我都帮你解决啦――”
她对面前的景象惊愕至极,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润玉正半跪在地上,一把魔刀深入其胸,血流如注。
她忽然想起来,她刚刚竟然漏掉了一个人!
大惊之下,朱雀用尽全力挥手向前拍出一掌,顿时尘沙飞扬,大地轻颤,汹涌澎湃的掌力似滔滔大河向对方冲击过去,袭击润玉的那人立马魂飞魄散,化为灰烬。
她只觉得自己头有些昏眩,一颗心在迅速的往下坠落,飞奔过去,僵硬着身体扶着他,连声问道:
“润玉,你怎么样了?”
看见怀中之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稍微松了口气。
他没事,真好。
润玉看了她一眼,挣扎了一下:“扶我起来。”
朱雀伸手扶起他,他勉强支撑着坐起来,触碰了一下胸前的刀。朱雀以为他要拔刀,急忙说道:“你别急,刀出来血会流更多的,等会儿我再帮你处理。”
润玉的声音极低:“朱雀姑娘,等会儿我如果失去知觉了,麻烦你带我回你府上养伤。”
朱雀点点头,心里却不禁疑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失去知觉了?
忽然,她见他手一伸,用力的把胸前的那把刀捅的更深了些,又顺手搅了一下,霎时间鲜血像瀑布一样喷射出来,溅到了朱雀的脸上。
朱雀吓的魂儿都快没了,她摸了摸鼻尖,看了看手上一手的血:“你疯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润玉大口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发颤:“应该……应该能瞒过去了。”
朱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对自己如此狠下心肠的?他是不会痛,不知道痛吗?
润玉对她淡淡一笑:“这下,不用辛苦你为我造假了。”
朱雀老是狠不下心来捅他,他只好自己想办法。刚才那一刀,是他故意中的。想来有她在,就算受了重伤,他性命应当是无忧。
朱雀怔怔的望着他,这种时候,他还笑的出来?
“那几个人,你处理掉。”他低声说。
朱雀点头。不能让刚才那几个刺客暴露出润玉的伤并非习凛叛乱导致,她会通知云�|去灭口。
他眸中隐忍狠倔之神一闪而过,只剩沧桑疲惫。
“下面的事,交给你了。”
其实事情还有很多没做完,要杀人灭口,要对伤口进行伪装,还要伪造证据,对好口供,掩人耳目。
只是,他没有力气了。
忍着上神之誓反噬的折磨,机关算尽,步步惊心,到如今已是心力交瘁,强弩之末。
再强悍的弦,也快到了崩断的时候。他是真的累了。
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无法辨清:“我歇一歇。”
朱雀还未反应过来,他头一歪,已经在她怀里晕了过去,昏迷前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
他一生从不轻易交心,有时候明知独木难支,宁可伤痕累累,也不愿假手于人。这回情势所逼,将自己全盘交托于她,但愿莫让他失望。
朱雀低头凝视着润玉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安然静卧在她的膝头,蓦然想起了那个月色清冷的晚上,她也是这样放心的在他怀里昏睡过去,只因她知道他值得托付,纵使那时他们相识并不久。
有些人,只一眼,便是一生执念。
她默默抱住他,紧紧握着他的手,把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浓黑的头发让她的下巴有些微微的刺痒,她没有躲避,反而压的更紧了些,让两人的距离靠的更近。
她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一种类似于龙涎香的极淡香气,带着温度和润泽,沁人心脾,不禁心猿意马,眼神愈发温软。真是奇怪,明明他的肌肤是冰凉凉的,但是为何她靠着他,只觉得全身发热,仿佛四肢百骸里涌出暗暗的火苗,一直红到了脸上?
他无意识的偏了下头,额头从她的唇间一擦而过。她开始并未意识到,等发现的时候,脸仿佛和火烧了似的,慌乱中便松了手,看见他身体一歪,又赶紧将他抱住。
这一刻,轻柔的风再次从本就涟漪暗生的心湖轻拂而过,层层水纹无声无息荡漾开去。
春风本无意,奈何,乱心扉。
第107章 验伤
“你是说,司墨、洛辰还有孔硕、陌�Z两位长老,全部死在了习凛的暗算之下?”
云坤黑沉着脸,气色要多差有多差。
下面跪着的侍卫回复说:“禀帝君,正是如此,幸好宫烨长老在朝会中途离场,只遭受了习凛等人的袭击,后来带着三位长老的军队,反攻至魔宫,救下了受重伤的魔尊和副统领二人。”
云坤问道:“为何司墨都中了暗算,琅镜和润玉反而能活下来?”
下面的侍卫正是润玉遣来送信的使者,润玉早已把所有云坤可能问到的问题向他交代明白。
“禀报帝君,习凛派人潜入魔宫,在签订契约的印泥上下了毒,润玉副统领因为有司墨大统领代上清天签字画押,并未触碰印泥,所以没有中毒。”
“那琅镜呢?”
“魔尊是最后一个签字的,最早签字的孔硕长老毒性发作,魔尊发觉情况有异,及时中止,幸免于难。”
云坤抖了抖手上的协议:“上面并没有天帝洛辰的指印,他是怎么被暗算的?”
侍卫恭恭敬敬的说:“天帝陛下和习凛签订的是另外一份物资赠与协议,属下已从魔宫带来,作为证物。”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协议,由云�|身边的侍从递了上去。
这份协议自然是琅镜在润玉的吩咐下伪造的了,琅镜和洛辰关系亲密,伪造他的笔迹和指印都不在话下。
云坤紧紧皱着眉头,他所能想到的疑惑,润玉全部给予了解答,而且非常详尽。可是他就是觉得太不真实了,就像当时他收到白虎的死讯一样。
凭一个习凛,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深吸一口气。
“润玉现在在哪里,怎么不亲自来向我汇报?”
“润玉副统领因为伤势过重,现在正在陵光神君府中养伤。帝君是否需要传唤他来?”
云坤顿了一下。
“我等会儿亲自去看他。传宫烨长老,我要问他话。”
这场暗杀表面是习凛制造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其余的人要么死,要么伤,反而侥幸逃脱的宫烨长老成了最大的受益者,焉知不是他搞出来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