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在天界这几月,本座也没能好好招待你,还害你在人间中了毒,实在有些对不住。我这几日在省经阁翻阅典籍,你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虽然有些麻烦,却并非无药可医,只需要服用仙界特制的百草九转仙丹,即可逐渐好转。我已经将此事交与太上老君,你回魔界之后,我会定期派人将仙丹送去,助你修炼。”
润玉没有告诉她的是,如果这百草九转仙丹这么好炼制,为何魔尊这么多年也不想办法治好卿天?实则因为一来,这炼制方法乃天界独有,天魔两界素来不和,鎏英不肯向天界低头,二来其中有一味药物,是鬼族的特产,产量稀少疗效独特,鬼王视若珍宝,轻易不肯给予。天帝亲派使臣前去,用天界的两件上古法器交换,鬼王才勉强同意。只是天帝向来不是喜欢邀功的人,这其中曲折,自不会向卿天言说。
此时卿天的心里却是一片明了,她心道:“是了,怪不得他这几天没有见我,原来是忙着给我找药去了。我不该想七想八,他如果不是对我有情谊,又怎会如此为我费尽心力。”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陛下,你待我真好。我喜欢你。”
润玉愕然抬头,只见少女仰视着他,脸颊微微发红略有羞意,眼神却满是坚定。
卿天向前迈出一步,魔族的习俗与天界不同,向来以勇于示爱为荣,她娘当年苦苦追寻她父亲终成眷属,一直是魔界的一段佳话,因此她也不觉得自己向天帝表白有何不妥之处。
“陛下,其实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了。”卿天娓娓道来,“我在魔界,从来没有见过如你一般温润如玉、气质高华的男子,我留在天界,也是为了能多见陛下几面。后来你多次回护我,为了救我中毒,现在又为我的先天不足之症寻找丹药,我更加确定我自己的心意。不知,陛下对我...”
卿天毕竟只是个少女,刚才一时激动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等醒悟过来不禁羞红了脸,那句“你是否对我有同样情谊”到底是问不下去了,只是满怀期待望着天帝。
天帝半响不语,卿天的心仿佛石头一样,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她忽然对本来很确定的事情,又不那么肯定了。
“卿天。”天帝终于开了口,“你不该喜欢我。”
“为何?”
“你我分属天魔两界,我是如今的天帝,你是未来的魔尊,天魔两界千万年来从不通婚,更不用说你我的特殊身份。我与你母亲鎏英是同辈,你我辈分有差,纲常伦理不容,传出去只会为六界笑柄,与你名声亦无好处。”
“不问天魔之别,不问纲常伦理,只问心。”卿天说。
“陛下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男女之情?”
天帝回避了这个问题。
“卿天,你可曾想过,你所喜欢的那个我,并不是真正的我。你来到天界不过短短数月,你可知天帝润玉,是个怎样的人?”润玉停顿了一下。
“你面前的这个天帝,他当年为登帝位,弑父囚母,屠戮亲弟,挑起天魔大战,致使生灵涂炭。”
“你喜欢的,不过是人间那个带你游山玩水,为你疗伤的润玉,而不是如今大殿之上那个满腹权谋机心的天帝陛下。”
润玉看着少女红了眼眶,心中不忍,但事已至此,该说的话必须说出来,否则让她陷入无望的感情,只会害她更深。
“我今日所言,字字句句出自肺腑,无半点虚假。你年纪尚轻,对感情之事尚不明了,待你长大,自会寻到自己真正心仪之人。”
“这些我不想知道。”卿天努力眨巴着眼睛,用最后的倔强,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其实她早已知道了答案,但不亲耳听到,她宁可自己欺骗自己。
“从未。”
第4章 错爱
天帝陛下将目光微微向一旁侧去,没有与卿天的目光相触。而卿天此时满心伤感,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原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卿天心中一片苦楚,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帝微微叹了口气,拿出那块寒晶玉,说道:“这块寒晶玉乃是魔界宝物,有驱毒辟邪之效,我这里也用不上,你且拿回去吧。”
卿天努力把快要流出来的泪水收回去,她强作镇定的对天帝说;“陛下不必如此,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卿天绝没有纠缠不休之意,只是我们魔界中女子,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陛下若是实在不想看到,便丢了吧。”
说完,她转身离去,回头的那一霎那,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
天帝目送她走远,忽然说:“出来吧。”
只见邝露手里持着一份奏折,从门外走进,不安的喊了声:“陛下!”
天帝问道:“听够了吗?”
邝露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听够了。不,没听够,不不,邝露不是这个意思。”
天帝哭笑不得,邝露偷偷看了一眼天帝,只见他神色如常,便大着胆子问道:“我看卿天公主很是伤心,陛下为何要这么狠心拒绝她?”
天帝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为何还问?”
邝露撇了撇嘴,说道:“什么天魔之别,纲常伦理,陛下又何时把这些世俗之物放在眼里了。这些话也只有这涉世尚浅的小公主才当了真。”
润玉情知瞒不过邝露,沉吟片刻,说道:“邝露,你觉不觉得,她的神态、气质都像极了一个人?”
邝露心里微惊,没想到她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锦觅?”
“是。”
邝露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是了,正是因为卿天的性子像锦觅,天帝才对她诸多包容照顾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忘不了她。
“像她,不好吗?”
“不好。”天帝摇摇头。
“为何?”
天帝的脸上涌起一丝怅然。
“这样的性子,既让我欢喜,又让我害怕。”他顿了顿。
他继续用低低的声音说道:“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的心魔罢了,与他人无涉。”
“陛下。”邝露喊了一声,想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邝露。”他语气沉重,似乎在说给她听,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此事我主意已定,以后都无须再提。”
邝露应了声是,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过了半响,天帝见邝露沉默不语,看了她一眼,说:“邝露,你这偷听墙角的功夫,可是日益见长了。”
邝露连忙跪下:“陛下恕罪,刚刚送来一份急奏,我是来送奏折的,并非有意要偷听陛下和卿天公主谈话。”
天帝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奏折,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手里将她扶起,口里却依然不饶人:“送个奏折,需要在门口站这么久?”
邝露唯唯诺诺道:“邝露知错,邝露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天帝靠近她一步,“这么多年,你哪次不是虚心认错,坚决不改,不就是仗着本座不会罚你吗?”
“陛下我没有这个意思...”邝露连忙辩解,抬头却看见天帝嘴角带笑,知他并未真正动怒,看见他清俊的面庞,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陛下,奏折我给你放这儿了。”邝露放下奏折,逃一般的离开了。
逃到门外,她用手拍了几下胸脯:“好险,好险!他可千万别对我笑了,我把持不住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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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拿着这块寒晶玉,缓缓踱步,走到了花园的那颗大槐树下,想起了当日大殿上的一幕。
天帝道:“妖界攻打我天魔交界之处,一旦突破防线,必将势如破足进入我天界。所谓唇亡齿寒,即使魔尊不提出借兵,本座也不能置之不理。”
鎏英喜道:“既然如此,那,”
“不过,本座尚有一疑问,此次作战之地处属魔界,如果本座派了兵,魔尊要如何确保我这十万大军的安全?
“天帝陛下这是何意?”
“本座曾立誓,有生之年不入魔界。那此次天魔两界共同御敌,自然是要听从魔尊一人指挥。恕我直言,天魔两界素有嫌隙,此次虽因外力而统一战线,但倘若魔尊在击退妖界敌军后,转头指向我天界兵士,本座恐鞭长莫及。又或者,魔尊只需在应敌之时,让我天界兵士冲锋陷阵,而魔界兵士在后以逸待劳,我方将士必然损失惨重。我身为天帝,不得不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