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的心愈发的不安起来:“陛下绝不会因为不想见到我,就不让我回天宫。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裴浅满头大汗:“微臣,微臣不知!”
邝露知道裴浅对润玉忠心耿耿,绝对问不出实话来,只得叹了口气:“你不肯说就罢了。不管如何,我都要回天宫一趟,才能放心。”
裴浅拦住她:“仙子,你不能回去。”
她看着裴浅,语气温柔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裴浅,陛下让你看着我,可没有让你伤到我。你若是非要拦着我,我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可负的起责任?”
裴浅心里叫苦连天,心道邝露仙子果然如陛下所说的一般不好糊弄。
他垂首而立:“仙子不要生气,我这就为你收拾行装。你先稍坐片刻,我去给你倒杯茶。”
邝露点点头。
裴浅一边泡茶,一边嘴里念念叨叨:“邝露仙子,对不住了,陛下说了,如果实在拦不住你,就让我悄悄的把这颗浮梦丹混到你的饮食当中,让你暂且忘记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回天宫涉险,得罪了.......”
他偷眼忘了一眼不远处的邝露,见她低头沉思,显然并未注意到他在干什么。
他来到邝露旁边,恭恭敬敬递上茶水:“仙子,请。”
邝露仿佛不经意的把茶放到一边:“裴仙官,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吃了饭再走。”
裴浅连忙说:“如此甚好。”
邝露和颜悦色道:“那你快去准备吧。等会儿我们一起用饭。”
第179章 激怒
“你不过在被抓捕的时候受了点轻伤,怎么五脏六腑都在衰竭,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还做了什么?”
扶游挣扎着起身:“我让你带来的东西呢?”
夜帆将探测的手从他额头上放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扶游苦笑,半响才说:“我曾经当着朱雀的面发誓,有生之年,永远不做不利于那个人的事情,否则神魂俱灭,不得善终。如今可是要应验了。”
夜帆眉宇间诧异闪过:“你既然发了这种毒誓,为何还要和我合谋行刺润玉?”
扶游咳出一口血:“她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苟延残喘,不如多做一点事情。”
夜帆在他床头坐下,悠悠的说:“你之前救我一命,我说过,这个人情我会还你。你让我帮你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但是,用这种上古邪术招魂,代价不一般,后果你想清楚了?”
扶游神色淡淡:“不管什么后果,我都不在乎。”
夜帆神情一滞:“我劝你再考虑一下。”
他转身准备离开,扶游喊住了他:“听说你软禁了润玉?那你是不打算杀他了?”
夜帆微微皱眉:“你如果想让我杀了他,替朱雀报仇,恐怕我不能如你所愿。”
扶游轻呵一声,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都篡权夺位了,必会斩草除根,原来是我想多了。”
夜帆淡淡的说:“你确实想多了。”
扶游停顿了一下:“作为你的盟友,我有义务提醒你一句――你不觉得,你这次成功的有些太容易了吗?”
夜帆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扶游扬眉一笑:“你就当我一腔私心,想要挑拨你杀了他。但是润玉这个人,哪怕身处绝境,也总有办法可以翻转形势。我劝你,不要相信他的示弱,更不要给他任何机会。否则,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夜帆冷冷的说:“他是真的被我抓住也好,是故意踏入我的陷阱也好,既然他的人已在我手中,我就绝不会让他脱离我的掌控。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扔下一卷小册子。
“自碎丹田,以魂为引,血肉为祭,唤灵复起。施法者将永坠无间,不得超生。想要复活坠入临渊阁的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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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这是你最爱的碧螺春,我特地用雪山上的雨水烹制而成,你试试看还能不能入口。”
夜帆为润玉斟满一杯茶,将茶盏推至他面前。润玉拿起茶盏,放至唇边。
“若我说我不想喝,想必你是不会答应的了?”
夜帆温和的说:“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迁就师傅,只是这含了忘忧草的茶水,师傅还是老老实实喝下吧,否则徒儿实在放心不下。师傅之前每天不也都喝的好好的吗?”
润玉眼中有怒火,端着的茶杯久久没有动。
夜帆并不完全信扶游的话,但是面对润玉,他不敢轻敌。
他给润玉解了毒,同时每日在他的饮食中参入大量的忘忧草,让他的灵力始终得不到恢复。
他收缴了润玉身上所有的法器,将他带离天界的大本营,完完全全切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并封锁了消息。天界中人都以为润玉已死在了他手上,个个在他的镇压下,敢怒不言语。
他派去服侍润玉的仙侍,每个人都服下了毒药,按期到他手上领取解药,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被润玉说服叛变。
他在润玉所在的屋内外设了多重禁制,只要任何一个人闯进来,就会直接触发警报,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整个上清天的精锐部队会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屋子包围。
如此,已过一月。
尽管用了如此严密的防护措施,刚开始的几夜,夜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不顾念夏劝阻,跑到润玉的院子里,守了好几个通宵,确认他没有离开。
因为他要束缚的人,不是别人,是润玉。
龙困浅海,却随时可能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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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帆像哄小孩子一样耐心:“师傅你快点把茶喝了,我陪你下盘棋如何?”
润玉忍无可忍,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茶水四溢而出:“夜帆,你够了!”
夜帆看起来有点委屈:“我不想伤着师傅,我只想让你好好陪着我而已。”
润玉冷冷的说:“你莫非还没放弃你那荒谬的念头?”
夜帆全无羞恼:“师傅你认为是荒唐,我却认为,论心机权谋,论志存高远,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配的上师傅你的人。”
润玉沉着脸。这一个月来,夜帆抓住各种机会向他表白,而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以对,假装没听到。
他早就料到夜帆必定对他隐瞒了一些势力,随时伺机而动。
他这个徒儿,既聪明又恶毒,既疯狂又理智,既放肆又谨慎。哪怕在他被邝露设计,在他面前暴露出真面目的时候,都能顺势而为,设下苦肉计,顺利打入云�|内部,将本来必死的局面盘活。
若不是他只凭一己好恶行事,毫不顾惜人命,必定算得上是一介枭雄。
有此强敌在侧,若不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实在难以安睡。
只是,虽然他早有部署,才以身犯险,却未料到,夜帆对他防守的如此密不透风。只怕裴浅的人,就算在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得不到他的指示,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也不敢轻举妄动。
夜帆见他目光悠远,明显在走神,忽然就有些生气:“师傅,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到底是看上了那个笨女人哪点。难道就因为她曾经在你落魄之时陪在你身边吗?”
润玉瞬间僵了僵,无意识抬眸,却见一个浅绿的身影在门口徘徊。
他低下头,握着茶杯的手更紧了一点。
他忽然想试试,如果他真的激怒了夜帆,不知道他会对他做到哪一步。
总不过是向死求生,也不会有更坏的结局。
夜帆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都没有关系。她能陪你千年万年,我如今可以陪伴你更久。我能给你的,一定比任何人能给你的都要多。”
润玉忽然笑的讽刺满满:“你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可真有意思。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夜帆的笑容灿烂:“那师傅你是什么想法呢?”
润玉慢慢的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觉得――恶心。”
恶毒的话语无情的击破了夜帆伪装的平静,他的手软弱地垂了下去,脸色惨白。
隐藏多年的孤独而隐秘的心事,缠绕在心底的那些爱慕,试探,期翼,执着和想象,尽管在竭力用年少轻狂来掩饰,却依然脆弱的如一张白纸一般,一挫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