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孑摆摆手,笑道:“不用,我这边什么都不缺,你们自己留着就行。”
她看自己在这众人多少有些不自在,自觉继续留着也没啥事让自己做了,干脆嘱咐了几句离开。
雪停了之后就是一个大晴天,化雪的时候比下雪还冷,再加上北风又开始刮起来了,外面雪水混了泥又结成冰,李孑就更不乐意往外走了。
每天就抱着个自制牛皮暖水袋,和团子一起窝在书房的火炉旁边,她自己找些杂书话本来看,有时候来兴致了自己也写个小故事,觉得可以给团子听就给他讲讲。
慢慢一个人讲一个人听就成了日常。
因为李孑发现团子这小家伙安安静静的,真心是个忠实的听众。关键他还并非听不懂自己在那发呆,李孑能从团子眼睛里看出来,这孩子听得很认真。
有人捧场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讲得乏了,她就把皮毛雪白的馒头抱怀里撸一会。
这样的时间悄咪咪地过得飞快。
期间陈修也过来了几趟,送了几次东西,每次都是风尘仆仆,叮嘱一些最紧要注意安全的话。李孑能看出来他很忙,几次都是饭都来不及吃就告辞。
为了报答,李孑把商河做的棉手套护膝什么的借花献佛了。
但从陈修这些个只言片语了,结合商河讲给她的那些,李孑也能猜到现在边关估计不太稳当。
有次林逸带着郭氏过来送东西,提及了最近在路上断断续续能看到从北边一路乞讨过来的流民,都是瘦得皮包骨头,衣衫单薄身上露出来的地方都受了不轻的冻伤。
这还是能看见的,那些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不是没有冻死饿死的人。
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收留一些人,提供一些衣食住处,
再多的,就无能为力了。
郭氏道:“现在朝廷赈灾的银子应该还没到,等银子到了,情况应该就能好些了。”
林逸却想得更远更深,“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有当我们的兵马强大到让北周再不敢踏马南下,边境的同胞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李孑听他这么说,也认同地点点头。
“国强,则民强。”
她拍拍手边也在静静听大人说话的团子脑袋,想问你听得懂吗。冷不防瞥到一旁商河看向团子的目光,那其中隐隐的一丝期盼被她捕捉了个正着,李孑下意识地心头一跳。
送走林逸夫妻,李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压下不问。
但心头有了怀疑,这份疑虑就难以忘怀了。
李孑带着这股子纠结,等到接近半个月后出门透口气,看到家家户户脸上的喜意,才意识到新年快到了。
路上行人多了,镇上的店铺也差不多都开了。
置办年货的,走亲访友的,沉寂了大半个冬天的冀宁镇又慢慢恢复了热闹。
李孑去客栈,也听林逸说朝廷的赈灾银子陆续到达,客栈里收留的那些边境逃难过来的人也也都相继离开。
回家过年!
饶是家里什么都不缺,李孑也决定随大流去镇上置办一些年货。
鸡鸭鱼肉,平常难得一见的山珍,干果糕点,还有过年穿的新衣鞋,早晨出去,中午临到饭点满载而归。
商河:“咱们在这镇上亲近的也就只有陈大人,客栈那边了,其次还有左邻右舍,都要开始准备些年礼了。”
李孑拿了两块柿饼,挑了小的递给团子,“送什么?”
“贵重与否,看关系的亲近程度。不过咱们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就要看心意了。”
李孑把自己的柿饼三两口吃完,“也是,咱们有的,陈大哥应该都不缺。”
他们这边还没商量出来个章程,陈修和林逸代表客栈的年礼就先一步到了。
这次陈修没有亲自来,是小安赶着马车来的。
光看地上那两道车辙印,李孑就敢肯定这年礼估计不轻。
除了鸡鸭鱼肉,还有好几匹绸缎,就连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瓜果,居然也有一筐。
小安被商河招呼着喝了杯茶,临走时跟李孑传了句自家大人的原话,“小姐,大人说他那边什么都不缺,年礼勿要破费。”
李孑:“······”
同等价值的回礼,她也弄不到啊!
到最后这年礼还是商河准备的,李孑暗戳戳在这些年礼上夹了一本自己编写的趣味故事书进去。
陈大哥人平常时候太过严肃了,希望这本故事书能让他闲暇时开怀一下吧!
且不说陈修收到故事书看到里面的内容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时间在忙碌中一晃而过。
除夕,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在人们的翘首期盼下,终于到了。
辞旧迎新换桃符,鞭炮声中,成佑十一年,自此拉开序幕。
这也是李孑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有记忆以来,过的第一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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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孑:接下来就是搬新家,期待。JPG
第四十五章 红包和饺子
年三十一大早,李孑就给团子套上了一身簇新的大红棉袄。又找来商河的胭脂盒,挑了一点胭脂点在小家伙眉心,这才把像个福娃娃的团子带出屋子。
她自己也换了一身火红衣裙,只头发依旧用墨绿色的缎带束着。
商河正在院子里调制待会贴对联用的浆糊,余光瞥见难得早起的李孑,眼中一闪而过惊艳。
她读过的书不多,对于此刻立于阳光下的女子,也只能用六个字来形容。
红似火,艳似霞。
商河很早就知道李孑更适合穿那些颜色重的衣服,平常这个年纪的女孩多是喜欢鹅黄淡蓝嫩粉,她们撑不起来那些厚重的颜色。
但李孑能。
面如玉,素眉清淡,唇不点而朱。
这无双殊色压得住贵,掌得起尊。
这般明艳的色彩,十分都穿出了十二分的效果。
该说真不愧是那家人吗?
浆糊调制好了,李孑自告奋勇地一手提着装浆糊的小锅,一手拿了一副对联去了大门那,兴致勃勃地贴了起来。
商河看她一脸新鲜的模样,也由她去。
反正除了这边院子,还有新宅那边,肯定能贴个过瘾。
洗洗手去了厨房准备待会要包的饺子馅,还有中午的午饭。
团子带着同样裹了一身红布的芝麻和馒头站在台阶下看李孑贴对联,漂亮地跟福娃娃似的小家伙没一会就被过路的左邻右舍们塞了一兜的花生瓜子糖块。
陈修骑着马停在街道一角,看着视线里那个忙碌的火红色身影,头顶的艳艳朝阳依旧夺不走半分光芒,眉眼一瞬间深不见底。
良久之后,才轻轻喝了声‘驾’,走过去唤了声阿孑。
李孑刚贴好最后一道横幅,正从脚踩着的小凳子上轻巧跃下,扭头看见正下马的陈修,眼角就是一弯:“陈大哥。”
陈修只觉得那笑有些灼人,下意识偏头打量了两眼门上刚贴好的对联,“这对联是自己写的?寓意不错!”
李孑哂笑一声,“我那些得了这么漂亮的字,这都是林逸让人送过来的。”
说老实话,她根本就不会毛笔字。最近虽然也在学了,但那字还不敢见人呢!
“进去坐会吗?”
“不了,”陈修摇摇头,“官府今天放了一日的假,我闲来无事,在镇山巡逻一番就准备回去了。到这边正好看见你,就来拜个早年。”
说完还真的微微合手朝李孑拜了一下,李孑忙回礼,“陈大哥,过年好。”
“过年好,阿孑。还有团子。”陈修伸手摸摸正抬头看他的团子脑袋,伸手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包出来,“团子,这是陈伯伯给你的红包。”
团子扭头去看李孑,见李孑点点头才双手接过来,稀罕地摸了摸。
李孑也在看团子手里的红包,说实话,咳,她还真有点羡慕。
但她都这么大人了,收红包也不现实了。
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视线里又多了一个红包,递到了自家面前。
李孑下意识地顺着那个红包,移到拿着红包的手上,再到陈修面上含着的那一丝浅淡的笑,“这是阿孑你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