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江雷苦笑了一声。
“有一种喜好就是好的,就像我和盈盈……”
说到这,忽然说不下去了。
江霆知道他要说什么。
江雷也有喜欢的人,那个女人叫邹盈盈,比江雷小了两岁。
但是,江霆并不喜欢邹盈盈这个大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雷觉得邹盈盈太完美,在江霆心里,却觉得邹盈盈接近江雷不怀好意,只是为了江家的财产和地位罢了。
“二霆,你答应大哥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
“盈盈她,其实患了肝硬化……”
江雷满目疮痍,陡然之间泣不成声。
“我这种情况我知道,我不想做手术,做手术也是白搭,你联系一下医院捐献器官的医生,把我的肝,给盈盈吧!”
“大哥,或许那个女人她不值得!”
“不,她值得,是我对不起她,我不能陪她白头到老了!”
江雷想都不想就否定了他的话。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是同样的道理。
最后的结果呢?
江雷死了。
将完好无损的肝捐献给了邹盈盈。
那个女人活了之后,忽然间凭空蒸发消失了,连江雷最后的葬礼都没参加!
葬礼结束之后,江霆在整理江雷遗物时,发现了江雷留给他的一封信:
二霆,你那么聪明,我真希望你将来能够做医生,能够带给那些濒临死亡的人,一点希望的光。
这样或许世界上,会少一个带着绝望离开人世的我。
当然,这只是大哥自己的想法,大哥不想把我的意念强加在你的身上,你向来有你自己的主见,和我的随波逐流不一样,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等一百年之后吧,如果咱俩能团聚的话,大哥陪你去滑雪,陪你去骑马,喝酒,咱俩浪迹天涯,环游世界,再也不管江家的事情了,好不好?
……
江霆手里紧紧攥着这封信,禁不住泪流满面。
……
第207章 弥补当年遗憾
思绪回归。
江北渊起了身,从休息室往病房走去。
走廊尽头的重症监护室,病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
男人今年30,身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趴在床头,瞧着江北渊,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立刻迸发出几分微光。
“粑粑,你看呀,好帅的叔叔!”
江北渊自顾自走了过去,他的眼角方才还残留着一抹湿润,现已经被他很好的遮掩。
“慕健民,是吧?”
“您是……?”
“我是全权负责你手术的主治医生,我叫江北渊。”
他一字一句,声线干净,又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你的肺部片子我已经看过,初步划分为肺癌中期,索性癌细胞暂未扩散到其他器官,所以我的建议是,立刻进行手术。”
“不,对不起,我不做手术……”
男人同上次的老奶奶一样,态度坚决,对进行手术完全排斥。
“医生,不瞒您说,我老婆得了肝硬化,既然我的肝是完好无损的,你把我的肝移植给我老婆吧!让她活下去,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爸爸你不要死!”
伏在床头的小女孩嚎啕大哭起来,扯着江北渊白大褂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嗓音透露出几分绝望和恳求,“叔叔……你救救我爸爸,你救救我爸爸!”
江北渊唇线抿直,他看向床上的慕健民,声线比方才严肃几分,“原本我已经打算要辞职了,你的这例手术,我不会接。但是——”
他话锋一转。
深邃的眼底倏然染上几分楚痛。
“你现在的情况同我大哥一模一样,当年他也是30岁的年纪,患了肺癌,却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导致最后晚期没救,他跟你一样,临死之前将自己的肝捐献给了心爱的人,我很后悔……”
江北渊顿住了。
他长长的睫毛打落下来,在眼底覆盖了一圈阴影,看不真切他眸底深处的神情。
整个病房忽然出奇的安静,连同方才还哭闹的孩子,都呆呆的,吸吸鼻子,只愣愣瞧着这个笼罩在伤感中的男人。
“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救他,奈何当初我的能力不够,所以面临死亡,我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同样的情况,又叫我碰上了,我想救你,一方面是为了你自己,另外也是弥补我当年的遗憾。”
“你老婆的情况我了解过,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器官配置中心调取合适的肝源给你老婆。”
江北渊很少说这么多话。
声音虽然低沉,却又真心。
床上的男人陷入了思忖之中,直到孩子的祈求声拉回了自己的注意。
“爸爸,我不要妈妈死,我也不要你死……我要你和妈妈都好好活着!”
“唉……”
男人抚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重重叹息,良久后终是点头,同意答应手术。
……
手术的时间、具体措施,江北渊都同其商量好了。
安排好了一切,他转身就走。
走出了病房,身后一道软软的嗓音喊他一声“叔叔!”
第208章 缘分
是慕健民的女儿。
半大点的孩子,小胳膊小腿,身高勉强到他的腿弯,一张白嫩的包子脸,眼睛大大,正笑嘻嘻地瞧着他。
“你有什么事吗?”
对一个孩子,江北渊也难掩高冷,看其的时候微微敛下眼皮,嗓音寡淡。
小女孩没有被江北渊傲气的气场吓到,相反继续冲他笑了笑,随而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糖果递过去。
“叔叔,我叫慕烟烛……我爸爸说我命中缺水……他让我以后找个名字带水的……”
江北渊没有作声,只是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
屁大点的孩子,怎么话这么多?
他没有跟除了言念以外的人拉呱畅聊的兴趣爱好。
感觉到这个叔叔似乎有点生气,慕烟烛小心翼翼地把小手往他跟前凑,“烟烛觉得你是好人……给你糖吃呀!”
“谢谢。”
江北渊终于是伸手接过那枚糖果,捏在手里,糖果不知何时已经软成一团了。
“好人叔叔……吃了我的糖,求你一定救我爸爸!”
“恩。”
江北渊对孩子这种生物无感,自始至终,他没有要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的意思,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今时今日他所救赎的这个家庭,这个他不以为意的小女孩,会同自己的未来扯上某种很深的联系。
缘分,总妙不可言。
……
暮霭沉沉,夜凉如水。
言念这一天没联系江北渊,一直窝在家里,她知道他应该很忙,不然早就回来了,所以与其联系他,还不如不打扰他。
平躺在床上,床头插着吹风机,让吹风机的风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就这么吹头发。
言念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她闭着眼睛,耳边是聒噪的吹风机呜呜声,听得人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去多久,恍惚间,只觉得好似有温暖的手掌在抚摸自己的脑袋。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江北渊那张放大版的俊脸。
他眉目温和,眼底下方带着一抹倦怠和疲累,如同历经了一场浩劫,最后涅槃重生活过来。
“江太太,你真是懒到一定份上了。”
吹个头发都这么懒,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言念眨了下眼睛,抿抿嘴角瞧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软玉在怀,江北渊俯身下来,亲亲她的脸,她的眼皮。
他下巴生出一点青色胡茬,刺痒着她的腮,言念下意识推了他一下。
“感觉你好累的样子,是不是又做手术了?”
“恩,最后一场,以后不做了。”
江北渊说着,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将她抱到自己大腿上,而后拿过一旁插着的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他修长干净的指尖穿过她绵软的发丝。
此时此刻,像是时间都变得安静起来,一切都那么美好。
言念窝在江北渊的怀里,耳边是吹风机的呜呜声,还有他有力迅速、又微微加快的心跳声。
忽然很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那些讨厌的人,也没有令人讨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