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时间在流淌。
流淌的，似乎又不仅只有时间。
玉立听到了动静，从自个儿房间出来，趴在门口，瞧着中间隔了很远一段距离的言念和江北渊。
也不知过去多久，那个男人薄唇动了动，率先打破了沉默：
“几天？”
聪明如他。
言念：“不知道……”
“……”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江北渊垂落在身侧的双拳捏紧，复又落下，骨节泛了白，他眉目凝重又深沉。
那是一种透明的哀伤，从他的双肩落到地面，淹没他整个人。
“那你走吧，想通了记得回来。”
“谢谢。”
“不需要。”
“哦。”
言念去了更衣室。
她拿了几件贴身的衣服装进袋子里面，转而又进了卧室，把结婚戒指、还有江北渊在她生日那天送她的项链一并跟宝贝似的装在一个盒子里面。
等到言念磨蹭着从卧室出来，发现江北渊依然站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
他靠在那，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屹立不动，俊脸紧绷成一张弓，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言念垂下了头。
她没有再看他。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蓦地被他扯住胳膊。
“算了，你别走了，我走，不然你还能去哪。”
“丁宝怡家里。”
“……啪。”
江北渊松了手，直直地落下。
最后的希冀，被她的这句话一并打击得支离破碎。
然后她真的走了。
第469章 你妈真的不要我了。
听到关门的那一声响，江北渊终于动了动身子，很快的又沉默下去，身形岿然不动，继续做他的雕像。
万籁俱寂。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玉立踮着小脚走过来，蹭着江北渊的裤腿，可怜巴巴抬眼瞧他。
江北渊垂眸睨着玉立。
“你妈真的不要我了。”
玉立呜咽了两声，似乎是听懂了江北渊的话，又似乎是没听懂，豆豆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瞧着他，眼睛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江北渊勾了勾嘴角，自嘲一般的弧度，“怎么，你是不是想说是我让她走的，现在还装可怜，对吧，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玉立：“……”
江北渊烦躁地走开了。
他是疯了吧，对一只狗说这么多话，还能期望狗变成人来安慰他吗。
……
一天后。
12月24日。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
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江氏集团的门口。
员工们站两列站在一楼大厅，恭候等待着阔步走来的男人。
“江总，生日快乐哦！”
伴随着齐刷刷的祝福落下，两个员工拉开了大厅中间的长条横幅。
红色的横幅上赫然写着“祝江总永远帅气逼人”的字样。
江北渊那张清隽的面孔无常，薄薄的唇动了动，吐露出来的话语分外寒凉严苛：
“有这些琐碎的时间，不如多为公司创收，不必整这一套。”
“江总……这是董事长的意思，”
员工们有些委屈了，“董事长说他今天在美国回不来，让我们大家伙给您庆祝生日。”
那老东西，总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
江北渊揉了揉额角，脸色缓和了一分，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心意我领了，把这些东西都撤了，然后回去工作。”
“好的江总……”
江北渊发话了，员工们不敢怠慢，纷纷照做。
江北渊没再多说什么，阔步进了总裁电梯，他走起路来很有气势，后背切光，如同昙花一现的那一刻，一枝便足以惊艳。
手机倏然响了。
江北渊接起来，面容含霜，等待着那端的下文。
“你现在是打算彻底跟你妈决裂是吧？！”
裴金玲尖锐的嗓音顺着听筒传过来。
她现在人在美国。
想回泞城，奈何已经回不来了！
她也不知道江北渊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让海关扣住她，限制她裴金玲出国！
江北渊靠在电梯一侧，桃花眼微微眯起，眼波沉冷…
“江氏的分公司你是负责人，你若是跑了，谁担着责任？”
“好啊你，美其名曰担责任，其实是怕我给你找事，所以你就限制我出行了对吧！我再怎样，我也是你妈！你肯定知道我去找你老婆了对吧，不过那又如何？我对她说的都是事实！地位财富这些暂且不提，她身为一个女人，首先就要给你生个孩子！你难道还能因为她不能生，一辈子没孩子吗？！”
“一年。”
江北渊淡淡开了口，清淡的字样，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一年之内我若还没有孩子，到时候再说。”
第470章 不然你养我？
“……”
裴金玲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儿子的算盘打得太精了，偏偏，海关正好限制她一年的出行！
“这一年你老实呆在美国，省得回泞城污染了本地的空气，再让我知道你背后动什么手脚，就不是一年这么简单了。”
“你——！”
“还有。”
江北渊寡淡的两个字，径直打断了裴金玲的话。
他声线低沉凛冽，握着手机的长指蓦地紧了紧，一字一句是威胁，也是隐忍：
“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最好别让我查出来跟你有关。”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最顶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宋毅凯早早就在门口等候了，冲江北渊招招手。
“老板！欢迎回公司！”
“……”
奈何江北渊一个正眼都没给他，绕过他阔步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宋毅凯跟在其身后，他比江北渊矮了半个头，所以只能仰着脸瞧他，宋毅凯能够感受到他心情不太好。
江北渊这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虽然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眼角眉梢残存着几分不近人的孤冷和阴郁。
“老板老板，您没事吧？”宋毅凯很关心江北渊。
就像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关心。
江北渊没作声，他走路向来目不斜视，也不会闲适到同助理聊天。
“唔老板，您理我一下呗，您之前不是说不回公司了嘛，好好的怎么回来了？是夫人劝您回来的对吧？”
听闻最后那句话，江北渊的步伐微微停滞，俊挺的长眉缓缓地蹙了一下。
他垂着眉睫，似乎在思考什么，伤神的情绪转瞬即逝，在下一秒便隐匿于无痕，进办公室之前，他终于舍得开尊口甩给宋毅凯一句：
“身为男人就要挣钱养家，不然你养我？”
宋毅凯怔愣了一下，眼睁睁瞧着那个绝艳的男人进门了，明明他被拒之门外，那脸却禁不住红了起来。
咳咳。
他当然不能养江北渊了。
江北渊应该也不稀罕他养着他才对吧！
……
下午一点。
江北渊坐在办公桌前批阅了一半的文件，张帆忽然来了，提着一箱酸奶，冲他笑。
“老江，生日快乐！”
“……”
江北渊没搭理他猥琐的笑容。
张帆也不恼，把酸奶放地上，把脖子上的棕色围巾摘下来丢到沙发上。
“哎那啥，胖子高维他们几个都从国外回来了，说要今晚上给你办个生日宴，就在皇天大饭店，你记得过去露个脸，大家伙在一块聚聚！”
“不去。”
干脆果断的拒绝，声线凉薄，江北渊一贯的调调。
“别介别介！”
张帆想起其他四个人的嘱托，赶忙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酸奶上前，凑到江北渊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满脸堆着讨好的笑。
“给个脸嘛，兄弟们都回来了，大家都想你了。”
江北渊二话没说把酸奶夺过来放到一边，似乎这是他的专属物。
张帆手里没武器了，就只能干搓着手。
“大寿星，你就赏个脸，胖子昨晚上桌都订好了，还有KTV包厢，你的最爱……”
话还未说完，正在浏览文件的江北渊抬了眼，漆黑的眸如同走在偏锋的剑，泛起凛冽寒光。
第471章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张帆识趣地摆摆手，“我没提十年前那茬，你别多想！”
“几点？”江北渊眉目如朗月，清清淡淡的。
“啊？”
江北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