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余三个人摇头失笑。
之前马雪燕对言念着实不错，是自从言誉铭去世之后，才变了一副模样。
在楼下打麻将的人，谁都没有看到，楼上倚靠在墙角的小女人，静静不语听着她们的对话，低垂着眉眼盯着自己的鞋面，眼眶发红，一滴晶莹的眼泪“吧嗒”落下来，砸落在她鞋尖上。
她抬了手，很快将眼泪逝去，吸了吸鼻子，然后径直进入了一个房间。
那是她父亲言誉铭生前的房间。
言念将门反锁，呈“大字型”躺在那张空荡荡的大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
很快枕头湿了大片。
爸爸，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默地说，忽然觉得没有一点力量，就想一直躲在爸爸的房间里面，一辈子都不要出来，做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曾几何时，她也是父母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姑娘。
马雪燕对她很好，言誉铭会给她买好看的蓬蓬裙，教她下象棋，会在她学习不好的时候给她找家教老师，给她补习功课。
言誉铭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
现在言誉铭不在了，那个疼她的人，变成了江北渊。
江北渊。
她也就只有江北渊疼她。
言念甩了甩脑袋。
她想暂时忘却一会儿这个名字，放空一下心，就只想她的父亲。
如果言誉铭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过去的时光美好，又令人心怀感激。
可是再也回不去。
言念趴着睡着了……
她是喘不动气被憋起来的。
才发现自己的头竟然一直埋在枕头下面。
周遭陌生的天花板令她有一瞬的恍惚。
哦对。
自己是在娘家。
刚刚朦朦胧胧做了噩梦，梦到有人要杀她，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没命地跑。
好在是梦。
突然发现现如今她已经彻底依赖江北渊。
没有那个怀抱，根本就睡不安稳。
言念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下了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反衬出脂粉未施的一张脸，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皙，水汪汪的杏眼黑白分明，只是那眼睛有些红肿，像两个成熟的核桃仁。
言念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不愿意下楼面对马雪燕，闲来无事，便寻思着整理一下言誉铭生前留下的遗物。
这个房间的东西，一半是言誉铭的，一半是她的。
床底下有个黑色的纸盒，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带着岁月扑尘的气息。
言念将这盒子掏出来擦干净了，随而打开。
好家伙。
里面都是她中学时候收藏的东西。
泛旧的MP5，吃了一半的口香糖，算术题本，过期的姨妈巾，很多闪亮亮的糖纸，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随手翻了翻，发现很多东西都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放到这个盒子里面。
初二那年年初，她搬家了，换了一所新学校。
时隔经年，很多记忆她都忘却，唯独搬家那一天她记得尤为清楚。
那天下着小雨，天气灰蒙蒙的，言誉铭开着私家车，同马雪燕坐在前面，两个人有说有笑。
她一个人坐在车后座，单手托腮，默默凝视着从窗户玻璃滑下来的雨丝。
直到言誉铭转过身来瞧了她一眼，问她怎么哭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淌眼泪了。
呵呵。
流眼泪竟然都没有察觉。
她身为当事人，奈何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哭。
只觉得心里某处空荡荡的，她像是在等什么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股子空落的感觉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后来搬到新学校之后，新鲜的学校和同学吸引着她，她心里空落的感觉渐渐消失不见。
言念收回思绪，正打算将盒子盖扣上，一张糖纸在光线反射下，映入她的眼底。
那是一张几乎透明的紫色糖纸。
上面用蓝色钢笔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墨色已经浅淡，却依然能辨别出弧线收稍处那一抹坚定和决然……
“江霆言念，永不分离。”
言念震惊地看着这几个字。
只觉浑身冰冷僵硬……
……
第360章 找死？
同一时间。
楼下。
马雪燕还在和那三个女人搓麻将。
她今天手气不错，摸了两把清一胡，赢了钱上瘾，根本停都停不下来。
几个女人一边打麻将一边拉呱，话题不知怎的就扯到了贺淮光的身上。
“之前你不是撮合你家念念和那个海归在一起吗？现在没情况了？”
“哪能呢。”
马雪燕自摸一张二筒，丢出去，笑了笑。
“小贺现在还喜欢那死丫头，上个月买了点补品给我送过来，那都是上万一斤的呢，我放在冰箱里面每天中午拿出来吃。”
“哟哟哟。”
一个女人摇头咋舌两声。
“你这也太贪心了吧，都有女婿了，还收人家的东西，万一人家海归真赖上你家念念了，到时候你收了人家的东西，看你怎么说！”
“哎呀，我管这些做什么，我吃好喝好就够了，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弄就行了，那死丫头能给我赚到钱，我不要我就是傻子！”
自从言誉铭去世，马雪燕就想开了。
反正言念不是她亲闺女。
她没必要为了别人的女儿累死累活的工作，自己活得开心自在就够了。
“砰——”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马雪燕身后，长腿一抬，直接将麻将桌踢倒在地。
桌上的麻将“哗啦哗啦”落了一地，滚到各个角落。
几个女人包括马雪燕，纷纷扭头震惊地瞧着忽然出现的男人。
他英俊的脸匿藏在大片光线之中，幢幢影影，忽明忽暗，如同剑锋相交的那一刻，杀戮和凉薄一并升起。
马雪燕认出来这是江北渊，嘴唇蠕动了两下，眼底满是惊恐，“你、你这是……”
“找死？”
江北渊微微俯身，那只修长的手动作迅速禁锢住马雪燕的脖颈，身旁的几个女人吓得尖叫连连，他面无表情，眸光犀利盯着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对她好？”
马雪燕觉得喘不过气来，艰难地冲江北渊赔着笑……
“我、我真没做什么……刚刚那些话我随口说着玩的，真没别的意思啊！”
江北渊冷笑，眼神疏凉到底，手上的力度收收减减，在马雪燕准备吸气的时候又猛地收紧，似乎故意让她尝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这种滋味好受么？”
“……”
马雪燕一个劲地摇头，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如同看魔鬼一般瞧着眼前的男人。
“十年前，你待她不错，我也很敬重你，因为你是她母亲，名义上的。”
他一字一句开了口，骨节一个用力，薄凉的眸寒波湛湛。
这种眼神，这种神情，令马雪燕两个眼珠子瞪得更圆了。
“你该不会是……是那个……”
“……”
江北渊松了手。
马雪燕来不及说后面的话，终于可以呼吸的她，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脖子上一道淤青恐怖又狰狞。
“那个……老马，我们家里有点事，先走了啊！”
那三个在旁边站着的中年妇女，个个冷汗直流，慌忙揣着各自的包相互推搡着离开了马雪燕的家。
第361章 我对谁这么耐心过？
“她呢？”
居高临下，江北渊嗓音清冷，身上的戾气在一点点敛去。
马雪燕弯腰咳嗽好几声，哆嗦着手，不敢怠慢地指着楼梯的方向。
“你、你去楼上找找吧，我也不知道念念在哪个房间啊……”
……
江北渊一个门一个门地敲。
他敲门的力度不重，两下便停止，然后站在门口等一会儿，静静的，若是没听到回声，便离开去下一扇门。
敲到第三个门了，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咯噔”的声响。
言念回过神来，眼底的震惊和惶然被她收敛起来，手忙脚乱将那个黑色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连同那张糖纸一并塞到里面，这才过来开门。
四目相对。
她清澈的杏眸对上江北渊黑黝黝的桃花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