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御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想这应该没啥误会了。
手机屏幕骤然震动了一下,顾远的名字在此时此刻显得一点也不动听了。
她没有立即接听。
小怂包墨迹了好几秒,觉得人生已经如此艰难,还要面临接下来的风暴。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沈御在想,顾远的护城河乱没乱她不知道,反正自己的主城应该要没了。
“沈御。”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用嗓过度,还带着点倦意。
连名带姓的叫法。
之前她就知道。
叫全名的时候,要么是人生高光的时候,要么就是她完蛋的时候。
她有点儿怂,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没吭声。
“说话。”
低沉的嗓音从听筒传了过来。
好半天,沈御才憋出一句话,“对不起。”
“为什么不接电话?”
似乎是被她那句‘对不起’给点燃了压抑的怒火,男人的声调高了些,“有什么事不能说一声?”
“……对不起。”
电话的另一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在哪,地址发给我,你别走了,就待在原地。”
沈御很听话地没动,就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这个季节的夜晚,风吹在身上很凉快。
凉得背有点疼。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也没玩手机,望着周围亮起的灯,熙熙攘攘的人群。
也没等太久,忽然身前多了个身影,她抬起头一看,顾远正好把手里的口袋往她怀里一塞。
她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又低下头,把袋子打开。
“啊,哇……”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大概是没有了,然后没过脑子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袋子里装了南瓜粥和一些清淡的菜,都刚好是她喜欢吃的。
车停得不远,小怂包抱着口袋跟在顾远的身后,在车里吃的。
窗户开了一点透气,车内打着空调,暖气吹在身上,很舒服。
她吃完就觉得更舒服了,舒服地往后一靠。
然后就不舒服了。
她皱着张小脸,僵着身体又往前挪。
顾远挑眉,瞥了一眼她的后背,问道,“怎么?还把你吃闪腰了?”
沈御噎了一下,正要去摸自己的后背,一只手横空拦截,她侧过头去看。
他已经靠过来了,单手握住她的手腕,没什么力道,另一只手把副驾驶的座椅放了下来。
“伤到哪了?”
他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出了一瓶医用酒精。
沈御一看到酒精,瞬间就有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她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没逃掉。
小孩急了,“没事!我不痛!”
顾远意思意思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的睁眼说瞎话。
他打开灯,按着小孩,将她翻了过去,看见了一块小小的突起。
是个安全位置。
他松了口气,掀起了上衣的一角,刚好露出那块包扎好的纱布。
沈御的声音慌了起来,“我不痛!真的,那不是伤口,那只是一个中二病少女的时尚潮流罢了,你不觉得这样很酷吗?”
男人低笑了一声,黑睫也跟着动了动,“我不动它,这只是一个好奇少年的冒险之旅罢了,你不觉得这样很励志吗?”
“……”
我可去您的溜溜球励志。
第16章
朝九晚五,周末休息,从不加班。
沈御再一次闲出屁来。
生活怎么就能这么没意思呢。
她趴在沙发上,身前垫了一个软到没朋友的枕头,看着巨大的荧屏,挑三拣四地播放了一个提名过奥斯卡的影片。
其实后背已经不那么疼了,但是靠着沙发看电影,那对她而言还是显得过于奢侈了。
屏幕上的女主美得不像人间该有的样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能这么美。
衬托得国际排名靠前的男主像个小村落卖土豆的穷比。
颜值不在同一个阶级啊。
沈御在心里嘲笑着。
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小村落卖土豆的穷比演技还挺好的。
好得没一会儿就把她的眼泪骗了个底朝天。
小哭包抽抽搭搭地抹眼泪,为这部电影的爱情故事感到悲痛酸楚,还有某种无法形容的相似感。
她也是个形单影只的可怜鬼。
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她能要父母一半的能力,一半的眼界,就好了。
电影来到尾声,最后一个片头是天空。
蔚蓝色。
几朵零星白云飘在天上,软软的。
真美啊。
她没忍住,拍了一张,发给了顾远。
【我刚刚看电影看到的,我感觉我的灵魂得到了洗礼,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天空,导演是个天才吧。】
发送完,她当然也不指望顾远会秒回她信息了。
她不会说,但她心里清楚。
为什么要等一个不在乎她的人。
陈洛能做到他那个职位并且一直没被替代下去,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像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来一点儿时间帮沈御查出那个无良负责人的信息后,也差不多明白沈御想做什么了,早在她说之前,就让人去处理了。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
对普通人而言,维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上面的人施压,有领导注重这件事情,那么你会发现原来它这么容易解决。
很多事情都很容易解决,但变量太多,就变得难了。
沈御隔天再去那栋新修大楼的时候,那几条红色的横幅已经不见了。
然而心底的沉重感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消失。
她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自己看的那部电影,莫名抬起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和电影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哪有那么好看。
假的吧。
她慢慢地收回目光,手放进外衣口袋里,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路。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上,人人都行色匆匆,仿佛是要去赶一场国际会议,这个时间段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她眼睛有点放空,心里想着事情,走路也走得很漫不经心。
窄小的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影,那人大约也是闲的,就站在原地,没动,上身是一件深棕色格子衬衣,袖口的扣子没扣,翻了过来,露出了手腕。
那人身上有像是春日绿草般的气息,很舒适,但同时又藏着像是炼狱修罗般的恶意,让人毛骨悚然。
沈御的步伐顿住,她停了下来,和顾沉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
周围的人群似乎消失了,公路上川流不息的声响也一下子消声了,只剩下不知道哪里的飞鸟扑闪着翅膀的声音。
一阵恰到好处的温风从远处送过来,拂动着乔木,参差不齐的枝叶同时簌簌作响。
甜品店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这里消费高,却不是因为甜品好吃,而是单纯因为地段的原因。
装潢也只是个及格而已,专门用来骗骗有钱人的。
有钱的两个呆比就刚好坐在了这里。
两个人对坐着,沈御低头扫视菜单,没什么兴致,胡乱点了点,就把菜单递给他了。
顾沉对甜品当然是没有什么特殊癖好的,只是离开A市前记得她喜欢吃甜食,正好又碰到了这家甜品店,索性就在这里了。
从她手里接过甜品单,他没看,直接给了站在一旁的服务员。
服务员是个新来兼职的学生,拿过菜单的时候,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顾沉,然后迅速收回目光离开了。
又只剩两个人了。
沈御其实没什么想对顾沉说的。
想说的、该说的,早在他离开A市前,都说了。
她确实是个不讲道理的双标狗,自己对顾远的死缠烂打就是耗尽勇气的真爱之路。
而顾沉对她,就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那就没意思了。
她也不想自作多情说点什么,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是个很不好的缺点,万一人家单纯只是回来,又只是碰巧遇见了,顺路请她吃个点心呢。
沈御掀起眼皮,对上顾沉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觉得她也做不到什么自欺欺人了。
顾沉想重蹈覆辙。
他的眼睛告诉她,他没有放弃过她。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沈御偏了偏头,错开了他的视线,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前台,像是在看甜点什么时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