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胤禛开口,胤祥解释道:“额娘,您误会了,他们皆是罪有应得。那八阿哥……”
芸儿不等胤祥说完,起身愤愤道:“我不管他们犯了多大的罪,到底是先帝的儿子,即是先帝的儿子,我为了先帝总是要护着的。今日,我便命你,收回你的旨意,放了那八阿哥和九阿哥,也放了你的舅舅隆科多!!”
胤禛一听,恭顺的表情瞬间没了。不仅如此,他在苏培盛的搀扶下起了身,一脸不愿听从的表情。
芸儿见此,气道:“你连额娘的话都不听了?难道你就这么心狠?他们是你的兄弟啊!”
这了这话,胤禛气的胀红的脸发出冷笑道:“兄弟?在这皇宫之中,只有我和十三弟是亲兄弟,他们算是什么兄弟!”说着,胤禛命殿内的人都退下。待人都退下后,他便越发恼道:“额娘,你如何会这般健忘?难道你忘了咱们这一路走来,血雨腥风是怎么过来的么?额娘忘了,儿子可没有忘!儿子只记得,在政治的漩涡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日若不是我察觉大阿哥的计划,将计就计,太子就是现在的皇帝,如何能轮的到我!”
芸儿一听,惊讶的嘴巴张开:“你……你说什么?”
胤禛侧过身,道:“额娘,没错,儿子早在那次奔赴蒙古,找寻皇阿玛的路上,就已经立志,定要为了你和弟弟妹妹,当上大清的皇帝。因为只有这样,朕才能守护得了额娘你。那个太子,名义上对你恭敬,可他实则早就对你有了二心。额娘如何会天真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他的手里。从前咱们第一次到畅春园,他一脸嫉妒地看着咱们和皇阿玛其乐融融,我便知道他是个阳奉阴违的人。既是这样的,儿子就不能让他当上皇帝……”
芸儿惊讶地指着胤禛道:“所以……所以你便故意怂恿他做出那些事情来,好让你……皇阿玛对他生厌?”
“额娘……”胤祥见芸儿气的哆嗦,本想过去劝阻,却被芸儿甩开。
胤禛长呼一口气,一张毫无悔意的脸,道:“额娘也不要怪儿子,儿臣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儿臣从小便知道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更知道要揣摩人心,否则儿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不过太子的事情,我不过是随波逐流,毕竟比起大阿哥,我所做的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且他们能下手害十三弟,那么我就要让他们偿命,这是天理!”说着,他转身面向自己的额娘,眼神阴鸷道,“对了额娘,那个德妃差不多就要命断了。儿子虽是在外人看来日日亲自喂药给她,但不过是将慢性毒1药喂给她吃。哼,那个女人,若不是还有利用价值,早该死了。只是,为了当今皇帝的名声,总要留她些日子的……”
听了胤禛说了这些话,芸儿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儿子好令她感到可怕。这还是自己的儿子么?这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么?自己和玄烨从来重视亲情,凡事也都是逼不得已才会出手反击,可他竟有如此的城府,歹毒的心肠,当真是叫人觉得可怕至极。
且芸儿竟为了这样的一个儿子,背叛玄烨,暗中为其谋求算计,伤了玄烨的心。想到此,芸儿当真是悔恨不已。芸儿想到玄烨临死前,若不是因着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他也不会那么快的便驾崩了!
如此芸儿不禁开口,痛悔泣声道:“皇上……当真是芸儿对不住你,有眼无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孩子,辜负了你。”她又指着胤禛道,“我若知道他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人,我绝不会忤逆你的意思,做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说着,芸儿身子越发塌陷,手直捂着胸口,心痛不已。
见自己额娘如此痛心,胤禛不忍地过去扶住:“额娘,儿子也是被逼的,都是他们逼的!”
芸儿却甩开他,在宫人的搀扶下朝门口走去。她不禁边走边道:“你从来都有选择,去做一个好人,而非做一个歹人。额娘从不想让你脏了自己的手,所以一直都是额娘在为你绸缪。可额娘若知道,你有这份“胸怀”,额娘便只叫你做那德妃的儿子便罢了。如今血滴子也都成了你的手下,额娘只劝你,好自为之。”说着,芸儿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望了望外头的天,讥笑道:“我都做了什么,为了这样的一个儿子,伤了他的心。可从头到尾,他才是最爱我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是……我的叶……才是最爱我的人。”芸儿说着,紧闭眼睛,一颗一颗五味杂陈,痛悔的眼泪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完结)
第271章 番外
康熙四年,初秋的夜,月上梢头,繁星衬景,晚色朦胧清幽。
此刻虽戌时已过,秋夜有些寒凉,但在南堂中空旷微寒的教堂楼顶上,已年过七十的“光禄大夫”汤若望,仍身着绣有四爪九蟒的官服,正聚精会神地举着古铜色的望远镜,夜观天象。
汤若望其人,罗马帝国的耶稣会传教士,德国人,博学多才,大才盘盘,乃清廷一品大员。他在此地传教四十多年,历经明清两朝,因其顺天应人,体天格物,故备受历代君主赏识。此时,身兼钦天监监正的他,有承担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重任,而他也确有此方面的大才干。
他自打从宫中回来,朝服未来得及换掉,便在此处观察星象。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星变,他愁眉不展,心存担忧。起初他还时不时地将目光从镜片前抽离,犹疑是否是自己年迈眼花看错了,可再次举起望远镜,他便又是眉头紧锁,笃定此等星变。可见天象必有异动,灾难即将来临。
他屏息凝注,都未发觉学生南怀仁也是一身官服站其身旁,神情如他一般忧心忡忡。
同为传教士的南怀仁,是比利时人,已过不惑之年。他是几年前从陕西调回京城,为的是帮助年事已高的汤若望从事历算工作。
这两人皆对科学有很深的造诣,擅长天文历算。尤其汤若望曾多次准确预测月食,也因此深受皇上和官员们的赏识。尤其顺治帝在位时,曾亲临“南堂”二十四次,更在选立继承者的国本大事上征求汤若望的意见,可见其深受皇帝信任。
最终,汤若望缓缓地放下望远镜,肩膀塌落,面容额蹙,心痛地望向那漫漫星河。终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不禁摇了摇头,口中念叨:“如此星变,必是有震变要来临啊!”
南怀仁听后一惊:“老师,是不是地球附近游弋的彗星增多了?”
汤若望这才意识到南怀仁的存在,便转头看去,眼睛忧虑地点了点头,回答:“正是。”
天之动荡,虽事关苍生,却也非人力可改之。
南怀仁虽心里一惊,但心里所怀揣之事也事关南堂之生死,故他恢复来时的愁容开口道:“老师,有一事你可知道?”
汤若望见其忧虑万分的样子,知道事关重大,便转过身,鎖眉问道:“你指的是何事?”
南怀仁定睛看着汤若望,两人目光交错,皆惆怅满怀。
一阵寒风吹过,掀起的漪涟好像噩运的使者正用锋利的刀片剐蹭着两人的肌肤。
明明这白发老人已备受天象打击,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南怀仁将要说的事情也一定非同小可。他虽身处朝堂,能感知朝堂动荡,但危难真正要来临,他还是心惊肉战。
南怀仁叹过一口气后,开口道:“老师可知杨光先和吴明烜等人屡次上疏,说你我一众会造反?”
果然与这二人有关,汤若望听后双手置后,眸光黯淡地看向星河。
自大清入京以来,汤若望等人非但没有因为曾经效力于前朝而受牵连,反而因为自身的学识和技能深得清朝统治者的赏识以及重用。但朝中并非尽是开明之人,历法之争也由来已久,且早在顺治十六年,吴明煊便上疏顺治帝,指明汤若望天算错误,只是结果是以吴明煊身背“炸不以实”的罪名,险些被处斩。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虽是康熙在位,却因为年纪小尚未亲政而无实权,故而朝廷的权力也皆落入四辅臣的手里。虽然是四位辅臣,但鳌拜的势力逐渐上涨,纵然是身为首府的索尼也要礼让三分。
而此时杨光先等人身后的支持者正是逐渐权倾朝野的辅臣之一,鳌拜!
南怀仁颤声道:“他说要将天主教信徒“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他还扬言说“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而且杨光先的上疏已经得到辅臣鳌拜的审议,所以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