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顺垂着头道:“回皇上,奴才……奴才其实下的量很少,只想让小主看起来病弱一些,这般……这般……”来顺畏惧地抬头看向玄烨灰暗的脸,又立时吓得头垂下,道,“这般才给小主下了毒,为的是……为的是让小主少侍寝些,这般其他小主便不会嫉恨我们小主了。”
芳萃先是目瞪口呆地看向来顺,连在澜乔身边伺候的菱香也是,皆是一副无法相信的样子。玄烨听后,更是怒火中烧。因着这奴才的话,无疑在说明自己才是害澜乔于险境的人。正是因为自己的宠爱,才令澜乔屡次遭害!他无法接受,无法承认。堂堂天子,难道连爱都不可以有了么?这是什么荒谬之谈!!
李氏听此,心虚地愤恨道:“你这奴才,该不会是你的情根没被刀子割净,如此到来编排这后宫一众嫔妃了。照你的话,咱们都是见不得章氏得宠的了?”
来顺使劲吞咽一口,来了股子硬气,抬面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小主自打在咸福宫开始就被人暗算,现在成了小主又是差点没了命,三天两头便被人栽赃陷害。奴才……奴才真是不忍小主连命都没了。”
子清见着玄烨脸色越发铁青,便制止道:“好了,来顺,不要说了!”
玄烨因着来顺的一番说辞,心里即愤恨又郁结。血涌到他的眼眶中,令他看起来双目喷火般。可从来玄烨都不是血气行事的人,纵然他再生气愤怒,做出的决定也会有几分道理。他见药已经端了进来,便不想这么着急发落了这个叫来顺的奴才,故他开口道:“来人,将这个奴才拖去慎刑司,给朕言行拷问,定要让他说出幕后主使!!!”
子清听此,急忙拱手道:“皇上……”
玄烨却是怒视向他,意在让他闭嘴!子清见此,也不敢再冒失开口,只能心里想着如何能救来顺。
玄烨亲自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用汤匙来回搅动,又亲自尝了尝药的温度,见略有些烫,便细心的吹了吹,才送到澜乔身边。菱香扶起仍旧昏迷不醒的澜乔,玄烨则坐在床边,亲自为澜乔服药。玄烨见澜乔喝一口,吐半口,便命人又端来一碗药,让其喝足了量。
而子清则在不远处望着奄奄一息的澜乔,心里思衬着来顺刚刚说过的话,如此,心里百味杂陈,十分痛苦不已。他想找来顺问个明白,不,他是一定要去慎刑司找来顺问个明白!
李氏见此,嫉妒的手握紧拳头,似要发疯的样子!她从未见过玄烨如此细心温柔地照顾任何一个嫔妃,哪怕是先皇后,哪怕是钮妃,可为什么这份殊荣偏偏给了区区辛者库出身的澜乔?难道就因为她容貌出挑么?可自己自信,就算自己的容貌比不上澜乔,却也不是相貌平庸的,怎就得不来这样的恩宠?失意之中,李氏未免自己嫉恨的发狂,只能离开,然后心里便是不断地咒诅澜乔,希望她能一命呜呼!
不想,她刚出了永和宫,竟看到郭络罗氏一人徘徊在宫外。郭络罗氏见被人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在这里,先是有些局促,但很快她佯装焦急道:“李氏姐姐,可有章氏妹妹的消息?这怎么就中毒了呢?可把我担心死了。”
李氏听此,不禁冷冷一笑,道:“得了,皇上又没在,你就别在这装了。”
郭络罗氏一听,脸稍稍一扬,做出傲慢之态,道:“怎的,难道李氏你心里恨急了章氏,就认为旁人也和你一般么?”
李氏知道郭络罗氏一向嘴唇伶俐,便也不愿再自讨没趣。只是她见郭络罗氏孤身一人,免不了问道:“对了,妹妹,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贴身宫女呢?”
听此,郭络罗氏拘谨一笑,道:“我冷了,叫她回去取披风了。”
李氏虽是觉得有些蹊跷,不过也是想到或许下毒是郭络罗氏所为,也倒没有想到别处去。她道:“妹妹,这里是冷,不过里头更让人冷。那章氏纵是快死了,还得蒙皇上亲自喂药,真是好大的福分啊!”
郭络罗氏怕李氏见到紫萝并没有拿披风来,叫她瞧出什么,便随便应付了两句,赶快打发李氏走了。
午夜过后,子清买通了慎刑司的人,来见来顺。而此时,来顺手脚被绑在一木质的十字架上,头耷拉着,身上血肉模糊。
子清见此,心中作痛不已,想来自己视来顺一直为兄弟,如今见其被折磨成这副模样,真是于心不忍。子清隐忍,正色道:“皇上虽然叫你们严加审问,可依照你们这个审法,恐怕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他便已经没命了。”
一旁身型圆滚的嬷嬷,忙笑言恭顺道:“曹大人说的是,老奴这就让人送来补命的参汤来。”
来顺又道:“总不能让他一直被挂在这里,且先让他进牢里躺一下吧。毕竟也是在乾清宫里侍奉过,看他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能说出些什么。”
子清素来在宫中很是得脸面,人人都敬他是皇上的亲信,将其看做主子,故子清发话,那嬷嬷便赶紧叫人将来顺放下,又将其放到牢中,让他躺在稻草处。
待人清退后,子清头一句问的便是:“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
(本章完)
第105章 搏命1
来顺如耗干油的灯火,气息微弱的哪怕来一股子强风便能死去。面对子清的问题,来顺艰难地扬起嘴角,眼睛露出一丝微光。只见他手缓缓地伸进怀中,取出两个被油纸包裹的物件,勉强着力扔到地上,眼看着子清弯腰捡起那两个油纸包,他弱声道:“毒是我下的……”
子清心中忐忑地打开其中一个纸包,见里面是一堆粉末状的东西,他猜想着或许这就是澜乔所中的乌头之毒;他又疑惑地打开另一个纸包,却见是一粒拇指大的药丸。子清慌乱地看向来顺,手里拿着那两样药,惶惑道:“果真是你?”这话说完,子清只觉得一阵寒风划过自己的耳旁,只是这是慎刑司,是密不透风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来的寒风?
来顺垂眼,怅然悔恨道:“可我从来没有想要真的害她……真的没有!”
子清上前两步,看着一副凄然之态的来顺怒道:“你还说你没有害她,那她为何会毒发?为何会至今昏迷不醒?还不是你的这些毒药害的!”子清说着,愤怒地拳头已经举了起来,但来顺已然只剩下一口气,怕这一拳头便会叫他一命归西,想此,子清脸憋的通红,挥出去的拳头终还是止住了。
来顺仍旧瘫软地躺在稻草上,也许是太过悔恨,已经虚弱无力的身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手紧紧地握住一把稻草,激动地抬起头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明明下的计量很小,只是为了叫她身子渐渐看似衰弱下去,我没想到她会吐血,更没想她会……她会有毒发身亡的可能!”说完,来顺激动地埋面痛哭,似乎他身上的一切伤痕都比不上他内心的伤痛苦。
子清亦激动地问道:“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来顺扬面看着漆黑发霉的屋顶,眼神木然,道:“我这还不是都为了你。”
“为了我?”子清甚是糊涂,不明来顺的想法,可又有些怕知道来顺的想法。
来顺声音缓缓道:“我知道你喜欢她,其实她的样子,她的性格,哪个男人不会喜欢呢……曹大哥,我们一同长大,从前在乾清宫我受尽了旁人的欺辱,是你教会我功夫,让我得以防身。我又因为你的缘故,也成了这宫里有些体面的人。在我心里,你是好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有你才配得上她。可命运真会捉弄人,你派我暗中保护她,最后她却成了皇上的妃子。
而自从她成了皇上的妃子,你便病了。其实你那哪是病了,你不过是得了相思病,所以就算张太医为你诊治也医不好你。还记得有一日我出宫看你,你发烧昏迷,嘴里还在念着她的名字……”
来顺的话句句说到子清的痛处……子清对澜乔的情感,纵然来顺不说,纵然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她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可他就是抑制不住对澜乔的情深。且自己越压制自己,每每一遇到澜乔,便会更加热切地想要与她靠近,哪怕只是呼吸吹到自己的皮肤上,哪怕两人之间永远隔着屏障,就算是呼吸的触碰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