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除了书院名字不一样,这句话和前世爸爸带着大哥和自己参观清北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许楠一家人在书院转了一圈,在门口的小摊上买了寓意良好的小工艺品,和前世出去旅游的过程差不多。
许楠正和二丫商量要去哪里吃饭,冷不丁一个出来向他行了一礼,恭敬道:“叔父婶娘,父亲在酒楼上看见是您俩,让我出来请您。”
许楠被唬了一跳,倒是二丫高兴道:“先正,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先正恭敬道:“父亲被点了浙江布政使,我岁父亲来上任。”
布政使是从二品,妥妥的朝中大员,封疆大吏。
沈先正现在已经是举人了,还于去年得了一子,先慧已经出嫁了,先颖和汤圆都随父兄来了江南。
汤圆现在有了一个大名,叫沈先承。
沈先正引着许楠几人到了后院,推门进了一个雅间,沈修身正在里面坐着。
见人进来,满面含笑道:“根儿,老远见就像是你,还真的是你。”
许楠本来满心欢喜见到好友,听他一开口,顿时眉毛紧缩:“说了多少遍,不准叫我根儿,这里还有小辈,不给我留面子的。”
沈修身哈哈大笑,几年不见的生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许楠先向他表达了恭喜,四十不到,就已经是一省大员了。
沈修身也没闲着,从身上扯了一块玉佩给阿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也没备什么礼物,这块玉给孩子拿着玩吧。”
能被沈修身这个布政使带在身上的玉,想来也差不了,许楠赶紧摇头:“太贵重了。”
沈修身摇头:“给孩子的,你替她做什么决定,”说完去逗阿星:“伯父给的,喜不喜欢?”
阿星什么也不知道,只拿着玉笑,沈修身道:“你看,孩子喜欢,你就不要推辞了。”
许楠只好道:“阿星,快谢谢伯伯。”
许楠抱着阿星,二丫就在一旁询问沈先正,汤圆的近况。
晨儿在一旁问:“老师,我有礼物吗?”
沈修身问道:“要什么礼物?”
晨儿道:“老师,我听说您在京城跟几位大儒合编了一本书,专讲算术杂学,江南买不到,给我一本呗。”
沈修身道:“好,不过要给我看你的功课,看进步如何?”
晨儿道:“杭州城桂榜刚过,我也根据试题写了一份卷子,您给我看看。”
二丫和沈先正已经说完话了,她从许楠怀里接过小女儿,笑着道:“阿星有了累了,我带着她出去休息吧。”
沈修身听了,赶紧吩咐在外面守着的下人,让他们另要一间单间。
晨儿道:“父亲,我和母亲一起去,您先和父亲说话,等一会儿我带着我的功课来。”
许楠点点头,让她和妻子一起出去了。
许楠又和沈修身说了一会儿话,都是分别后各自的经历,大部分时间是许楠说,沈修身听。
沈修身道:“你倒是自在。”
许楠笑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心怀天下,注定要做栋梁之才,名垂青史。我呢,就只能做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了,说起来,咱们三个当年发下的誓言差不多都应验了。对了,你在京城,消息灵通,子琛现在怎么样?他中了进士后,他父亲就随他去了京城,我这许多年也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说起来,我都已经□□年没见他了,上次见他还是我进京赶考那一年呢。”
许楠的话说完,沈修身脸上的表情一滞,好久才淡淡道:“他好像去了北边的一个小城赴任,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见沈修身不愿多谈,许楠只好换了个话题,不在多问。
第85章 话本
许楠正与沈修身说话,单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沈修身淡淡道:“进来。”
他说话的那一瞬间,许楠好像看见了和平常不一样的沈修身。
威严,冷漠。
进来的是二妮,她一脸焦急道:“老爷,您快出去看看,小姐与人吵了起来。”
许楠赶紧站起来出去,沈修身跟在他身后,也慢慢出了门口。
随从刚要跟上,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这里等候。
刚走两步,许楠就听见一人道:“黄口小儿,如此无礼。”
这话刚说完,就有一道童音道:“学问不以年龄论大小,有人舞象之年就为两榜进士,有人古稀之年仍未中举。各位既然在这里以诗会友,文论英雄,怎么又比起年纪大小呢?我只是说了几句自己的看法,怎么就是无礼了呢?刚才那位公子可是说了,各位学子都可畅所欲言的。”
许楠跟着声音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有一小池,池边遍植桂树,好几张石桌旁或站或坐着十几位学子。
这些学子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刚才大约正在辩论着什么。
晨儿背对着许楠,她旁边不远的一个人道:“你身上可有功名?”
晨儿大大方方地摇摇头,那人又道:“既然身上没有功名,拿在这里大放厥词,可有资格?”
许楠正要上前,沈修身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看看晨儿说些什么。”
晨儿不急不缓道:“我身上没有功名,也识不得几个字,却明白一个道理,当有强盗上门时,唯一的出路就是拿起刀枪跟他们拼命,万万没有一退再退的道理。他们第一次上门,可能只要一文钱,第二次就会要两文钱,盗贼胃口只会越来越大。第一次若是抵抗,胜负在五五之间,若是第一次就认输了,那以后气势会越来越弱,人心就会像一盘散沙,聚不起来了。”
对面又有人道:“我华夏礼仪之邦,以圣人言论教化,何必再起兵戈。”
晨儿看着那人:“西边蛮夷之族称我们为‘两脚羊’,意为两只脚的羊,请问一下,你会和鸡鸭猪羊讲道理吗,鸡鸭猪羊跟你讲道理,你会听吗?”
不等有人在说什么,晨儿行了一个学子之间的礼:“家中长辈还在等候,先行一步了。”
晨儿话音刚落,离她不远坐着的一位身着姑苏书院学服的年轻公子站起身来,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小友,前朝末帝昏庸,天下连年战乱,加之旱涝蝗灾不断,天灾人祸,南方还好些,北方几乎十室九空,除了轻徭薄赋,吾认为还应当民间生育,生男生女,官府都应该给予奖励,小友认为如何?”
晨儿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看这位公子的身份气度,家中应该富贵吧?”
“家境尚可。”
许楠在后面看不见晨儿的表情,不过他心里猜想,女儿此时应该笑了,只听女儿道:“一个婴孩呱呱坠地,刨去吃奶,只说三岁小儿,一天要吃多少米?一年做两身衣裳,要花多少布?您大概不知道吧,江南我不知道,在北方夏粮一亩大概收一百六七百之数,秋粮大概收两百之数,这还须得是顶顶好年景。要是遇上旱涝蝗灾,减产绝收都是有的,劳力田产有数,孩子多了,吃用便多了。生男生女皆有奖励,那这奖励能支撑到孩子长大么,要是不能,恐怕就会有人,”晨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生不养,或者只养男儿。”
晨儿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猜到了。
那公子愣了好一会儿,又问道:“今年试题‘何以盛世’,公子做何解?是否万邦来朝,蛮夷俯首?”
晨儿摇摇头:“幼有所依,老有所养,贫病皆有靠,不以生而为女溺毙之,是为盛世也。”
那公子听晨儿说完,拍了一下掌:“好好好,今日与小公子一见如故,这是我的名帖,还请小公子收下。来日若是小公子有了功名,可持此帖到姑苏书院找我,我愿代为引荐山长。”
晨儿摆手道:“我家不在此处,大约不久就要回乡了,怕是用不上了,还请公子收回吧。”
不等那位公子说什么,晨儿已然转身,想要离开了。她一转身,就看见许楠与沈修身父子站在不远处,正含笑看着她。
想到刚才的一切都被看了去,晨儿有一些羞赧,紧走两步:“父亲,你们怎么来了?”
许楠道:“听说你与人吵起来了,我们便出来了。”
沈修身笑道:“几年不见,余口才越发长进了。”
晨儿更不好意思了,小声道:“我看他们说的热闹,一时管不住自己。老师,爹,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