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没有完全解决。
然而已经足够,毒还有解的机会,人还在就好。
穆奚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眼睛,她还想问两句兔缘村和祝沾衣的事情,沈屹便用最简洁的语言向他说明。
柳碧在事发后服毒自尽,但在她的房中隔层里,晏鸣等人搜出了一封遗信。
故事得以窥见了全貌。
谎言夹杂真相,柳碧的往事如同她所讲,曲折离奇。
她的父母是真的不和,她也是真的质疑人间的情爱,但祝沾衣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祝沾衣与他结识的真正地点就是在西唐国都,落叶的秋日。
她跟着他念书,祝沾衣是柳碧在漆黑一片的家中可遇不可求的希望。
柳碧的母亲不是忧郁而亡,而是在一次争执中怒火中烧,想要用剪子杀死柳探花,最后却被误伤致死。
从那一刻起,于柳碧而言,爱是血光和毁灭。
而后柳探花被流放,柳碧没有跟着,是祝沾衣带走了她。
“那时,他仍待我如学生,如妹妹。”
祝沾衣并没有对柳碧有什么男女邪念,因为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柳碧而来,他为了祖蛊而来。
听到这里穆奚便猜想柳碧的父亲沦为阶下囚是否是祝沾衣的手笔,但都已无法考证,祝沾衣带柳碧回到了柳村,开采山石的同时,布置着蛊虫的局。
但有一日,他忽然后悔了。
柳碧如今不死,是因蛊虫初期培育需要祖蛊的支持,可在局成后,柳碧必然没有活路。
在下杀令的那一天,祝沾衣对她交代了所有真相,对她说:“你跑吧,去到西唐的国都,去找晏灵巫,或是天南海北,隐姓埋名,也许同样能好好活下去。”
柳碧没有跑,她藏在米缸中,目睹了祝沾衣的死。
来杀他的是周雪昭。
两人争执,周雪昭怒斥他的背叛,她叫他“祝沄”,让他不要忘了他们曾经的血泪与付出,祝沾衣则凄凉一笑,再不肯回答。
刀光过处,血色染红了黄土。
后来的事情柳碧在书信中一笔带过,大抵是她发了疯,竟通过蛊虫将周雪昭杀打伤。
而在她守着祝沾衣尸首浑浑噩噩了不知多久后,有一人来到,告知她“复活”祝沾衣的办法。
条件便是替他们做完这一局。
可直到书信的最后,柳碧都没有将幕后主使写出。
她说那些人在最绝望的时刻给了她盼头。
她说这世界善恶情爱,真是好难懂。
“可不是难懂。”
穆奚闭上眼,既然真相大白,后续自然轮不到他们来处理。
此时此刻,她只是想抱着沈屹,问一句她埋藏在心底的话。
“那时你为何扑我,若是晏鸣下杀招……”
沈屹拍拍她的背,说:“没想别的,就是怕你难过。”
“可如果你真的……我会更难过。”
“可是怕你难过,更怕你受伤啊。”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饭饭:沈屹你看看,这下戏份够不够?!!亲妈给足戏份了啊!
沈屹(抱穆奚):不理她。
穆奚(回抱):嗯。
饭饭:喂??
第40章 歇息
沈屹说出那句话时,语气并不十分郑重。
那不是在许诺或起誓,他如同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哎,怎么了……”
感到肩膀处湿漉一片,穆奚压抑的呼吸声在耳边来回吹拂,他便有些紧张。
“是不舒服么?”就想要起身:“我去叫太医来。”
穆奚化身一只树袋熊将他牢牢抱着,却不能开口讲话,她心知张口就要溢出哭腔,就好像她是个十分爱哭的姑娘似的。
可是她已多年没这般宣泄情绪,不是经历多少磨砺,也并非达到豁达的心境。
她仅是在从前急切奔忙的世界中,逐渐变得麻木和淡薄。
沈屹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无声地等待她平静与缓和。
兴许经历生死后心态就会发生改变,穆奚忽而深刻反思起自己先前对沈屹的态度,她仍将他当做在现代生活的人,仍带着些许的防备。
那不是不信任,而是在某个特定的环境里,自然而然建立起的保护方法。
在情爱的描述中,生死于穆奚的认知,也仅是存在小说文章中。
从前身边会有多少这样的概率发生?
生死相许在穆奚的认知里已不再真实,或终究沦为小概率。
而已陌生已久的感情,诧然间展露在她面前,她才知自己如何负于沈屹。
她想起在前往西唐的路上,月色缥缈的夜晚,她曾问起沈屹是什么原因中意自己,那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沈屹的回答轻描淡写,他说,曾经的穆奚的性情将使她煎熬蹉跎,但在她性情大变后,他看见了一种方向。
他对她不是起源于皮囊,也非展露出最好一面的姿态,他的感情起源于观察和判断。
穆奚心道我怎么还停不下来了,便更加努力想要收住情绪。
慢慢压制着的啜泣还未酝酿成狂风暴雨,就已被困意淹没。
她靠着沈屹,想起冷听荷对他说的嘱咐,但看他脸色,必然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
穆奚想让他快些回去睡一觉,见他似是没有离去的意思,就收拾出两个靠枕,给他垫出个地方,让他靠靠。
此时穆奚才发觉晏鸣真是个极会享受的人。
即便是他们家的客房,都极力布置得舒服,比起从前她见识过的装潢,少了些名贵,更多的是服帖。
名叫阿梨的丫头在外敲门,问道:“晏先生让我们备着了粥菜,公子姑娘可要用饭?”
有饭吃穆奚当然愿意,阿梨得了允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都挽着食盒,看着量便不少。
起初穆奚还忧心着不过是看着多,大户人家到底是精致为主,可当阿梨将盘子一溜摆开,穆奚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叫,饿得不行了。
这晏鸣也太实诚了,看着这些菜就能知道是什么,比没有华而不实。
除了那道粥感觉加了些叫不出名的补品,其余菜式量够还喷香。
一顿饭吃得穆奚满足万分,回想着居然是穿书后吃到的最满意的一顿饭。
阿梨走之前还不忘交代:“先生让我传个话,沈公子与穆姑娘的药已经煎上了,再晚些时候端来,灵巫那边不必忧心,只二位恢复后,将兔缘村所见所知与先生讲一讲便可。”
待阿梨离去,穆奚将碗底的粥尽数倒空,拍拍肚子道:“这晏鸣家的东西太好吃了,你说他咋吃不胖呢?”
问罢才意识到这是个十分没有水准的问题,忙打哈哈道:“呃,先前不是说晏鸣已经再无镇术,可为何我即便已经蒙住了他的眼睛,还是被镇伤?”
沈屹放下筷子,道:“我并未得知他恢复的消息,但他成了冠绝天下的灵巫,便是因他与镇术的契合自幼便与旁人不同,若是旁的灵巫要受镇术的束缚,他则是被镇术偏爱的人了。”
“我算是领教了他的厉害……”
穆奚按住太阳穴,又想起一事,“晏鸣他不是在落魄的时候已经……呃,就西唐这里的风俗……”
显然沈屹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西唐这边的情况不同寻常,我所得到的消息,师父他们的得到消息都不确切,晏鸣早已恢复,我昨日听闻,殷青也要官复原职。”
“他们西唐是要搞什么鬼……”穆奚拍了拍脑门,现在过分集中注意力还是会引动痛感,沈屹见
状,岔开话题道:“不过都不必管了,待你好起来,我们便先在附近走走,王府久待也着实气闷。”
“王府?”穆奚不解,“这不是晏鸣的府邸?他封王了?”
晏鸣之前就是西唐国师,现在还封王的话,那西唐国君还真是心大。
正感慨,沈屹摇头,“不,这是忠王府。”
“忠王是西唐的三王爷,晏鸣就是嫁的他,刚才同晏鸣一道来的就是忠王。”
“啥?”穆奚惊呆了,“晏鸣还就这样住下?”
这错频剧本还让晏鸣走出个好结局了?
西唐国风如此彪悍么,总不是嫁了人就能动心吧。
再加上殷青的起复,便愈发叫人搞不懂西唐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接下来几日穆奚专心养伤,养着养着变成专心养膘,忠王府的伙食令人丧失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