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蛊与媒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母蛊或是媒介其中一方死亡,子蛊都会释放毒素。
“母蛊在种蛊则身体中凝成一种奇异的珀石,据说能抵御一次灵巫的攻击,但对本体伤害极大。”
如两者都亡,则子蛊暴毙,中蛊则十死无生。
“除去刿密本族人还有其他什么记载,我们如今得到的破局的方法,就只有找到祖蛊用火烧死。”
殷青说完这句,端起茶盏,却不喝,只看向他们三位,“且蛊虫繁衍力十分之强,母蛊每三年生新蛊。”
“这兔缘村里,究竟有多少蛊虫呢?”殷青垂眼,视线蒙在茶水的烟雾中。
现在穆奚知道覃山柏为何不将这些事告知于他们,因为告诉了也无非徒增惶恐,并无实际的解决方法,传出去还极易引起恐慌。
“晏国师已向君上禀报此事,不久后兔缘村就将封村。”
“不过……”殷青温和地笑道,“在下也有瓮中捉鳖的念头。”
殷青似乎料到他们会来找他,甚至在计划里给他们留了几个位置。
虽然仍是跑腿,不过似乎是高级一些的跑路。
穆奚算是体会到局外和局中人的差别,兔缘村那么多人秃了头,她本以为这是为了造势刻意的整蛊,结果整蛊整蛊,真的是蛊整出来的危机。
殷青算是将蛊术讲得十分清楚,但其实许多言下之意没有直接挑明,不如这蛊术存在的目的。
兔缘村,大型蛊术实验场,他们在孕育出能打破平衡的事物。
用蛊威胁灵巫,生死牵连。
“阿奚,你们是不是已经……”沈翮轻声道:“好上了?”
“是。”穆奚坦然回答,“才好上没几天呢。”
殷青上了一折,得了调动少量看守边界兵士的权,但事实上能支配的人数十分不可观,还需覃门和冷听荷的帮助。
只因晏鸣的后援古籍中记载,一旦母蛊珀石凝成,灵巫对其多次使用镇术,此人也许会不堪重负,珀石在身体中爆开。
彼时殷青将临时封村,谎称慕容失踪,搜索同时,故意开一缺口,诱敌外逃。
沈屹与冷听荷调度他自己的人在缺口看守。
穆奚走到他面前,说:“我们谈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穆奚:什么小甜饼剧情!都要出人命了!
饭饭:淡定,淡定。女主角怎么能这么暴脾气呢?
穆奚:好,君子动手不动口。
饭饭:这就对嘛……等等,你说啥?
第35章 风雨前夕
“我们谈谈。”
这似乎才是一句模板台词,所有场合下都能套用。
尤其是小情侣间闹了矛盾,想要分手,最先开场的也是“我们谈谈”。
可穆奚觉得自己穿书的姿势不大对,套用也不大对。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沈屹发生矛盾,对方就已经半条命交代在莫名其妙的的蛊术上。
找不到母蛊,即便找到了,也未必能再抢先一步找到媒介,两者亡其一,中蛊者往死路上走了一半。
“阿奚。”沈屹看着她,不回避,不搪塞。
他真的很好看,穆奚想,不是皮相上的雕琢和天赋,他的好看来于他在经历了尸山血海后,所塑造出的一种心境。
相由心生,她看到的好看,该是另一种赏心悦目。
那来自于冷听荷的教会,沈家的抚育,更是从他自身性格中,淬炼而出。
穆奚其实很恐惧死亡,也害怕别人对死亡的麻木。
生死无常,假如一个人连生命都能随意放弃,那便没用什么值得珍惜,任何东西都能被摒弃。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战争来临,生死抛掷,她选择和沈屹来到西唐,就已经打消了以后去躲进深山老林的念头。
同时,她无法避免的是对沈屹的解读。
毫无顾忌的爱是仅存在文章中的感情,穆奚自认为不能做到,她会忍不住考虑,她所选择的这个人,能陪她走到什么地方。
要是并不长远,她能否抽身而退。
没有人会想要一个态度轻慢的爱人,对生命的轻慢令人战栗,在战火燃起前,在这里世界想要存活不是太难的事情,可偏偏有人活不下去。
譬如渺渺。
渺渺对穆奚的触动不是一星半点儿,她混沌且疯狂,但那必然是沈屹有过的一段心路。
穆奚不敢说她了解沈屹。
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如果沈屹心中无法释怀,穆奚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他拉回来?
西唐之行于他而言变成真正的水月镜花,穆奚不自信自己在他的心中能起到新的支柱作用。
他万一在某个瞬间觉得活着并不是太有必要,那该怎么办?
穆奚一想到这点,就浑身冷的厉害。
值得庆幸的是,穆奚看到了沈屹对生死的态度。
在殷青讲出蛊术解法时,沈屹在“急不得”后,还有半句,声音更低,但穆奚听得分明。
“会有办法。”
穆奚觉得这真是太关键的四个字。
沈屹没有说“你不要慌”,“你沉着点”,“你镇静”,这就是对穆奚的一种帮助。
她最为痛恨,在事态已经濒临失控的时刻,还有个人对她那样讲。
明明她已经全力在让自己保持镇静,而这种时候,要她不慌张,沉着冷静,都不及告诉她能够解决问题要来的宽慰。
还在考虑方法,就比一味地强调态度要让人心安。
“阿屹。”穆奚将简易的行李收拾好,在殷青触发“意外”后,他们都要做好随时追踪或是逃离兔缘村的准备。
那时要这样平平静静地说话也许不能做到。
沈屹在等她开口。
之前穆奚就发觉他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倾听或述说,他尊重对方的言语,穆奚不用总是急急忙忙去组织说辞,她能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就两件事儿。”
她道:“之前有说过的,不论是谁,要是受了伤还是不舒服了,就得先说明,哪怕最后无药可救,也得交代个底。”
沈屹愣住。
他不需要确定这话的真假,那必然是真。
很多时候他想看透一个人,从神情或语言,就能看出是不是真心,那于他而言并不困难。
之前穆奚就这样说过,彼时他就意外于她的意愿,毕竟直面病痛,对大多数人都是不大容易。
他记得小时候在宫里,那都是模糊的遥远的记忆,却总有一些画面无法忘怀。
母妃抱着年幼的他,在月色浸满庭院的夜晚,轻声说:“不要问,不要问他来不来,你不问,就当他之前来过。”
虚幻的梦惯常给人期待和希望,捏造美梦是人天生自我庇护的能力。
他答应着穆奚,之前就答应好了。
但这一次,与上一回截然不同。
从前所有的许诺都是建立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基础之上,没有发生,一切就都是未知数。
而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现实。
穆奚的要求却没有改变。
她仍在强调。
“这一件你答应我,还有一件。”
她眨眨眼,手指拧着衣裙上的一条垂带,她这时倒是有些为难的模样。
怪不好意思地说:“就……你可不能撇了我,要是去西唐你大愿得成,一时看破红尘想要出家当和尚……”
还无比纠结又惋惜:“哦对,你头都不用剃,直接往人家庙门口一蹲就有人问你要不要皈依,那可不行,你以后可是要带我吃香喝辣,就是不能学沈翮,说跑就跑。”
不要隐瞒我,不要抛下我。
这不是穆奚所在立场应该讲的话。
命悬一线的人是沈屹,能放手离开的是穆奚。
可她仍放低了自身的位置,说你不能撇开我呀。
有时优势劣势不该放在爱的层面去比较,而有时爱要的不是尘埃,而是花盏。
“我不会撇了你。”沈屹道,“你靠过来些,有话和你说。”
穆奚走近两步,沈屹站起身,捧着穆奚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可因为这个吻决定地突然,穆奚迈地步子略大,两人靠的距离一时不好控制,穆奚的额头几乎是怼到沈屹嘴上。
这特么一口亲的还特重,穆奚甚至听到了“吧唧”一声!
……怎么搞得。
穆奚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有个亲亲,咋就怎么搞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