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某种天运,帮助他们得以逃脱,还续住了大家的命。
渺渺甚至还留有一手,万一还有人没炸死,她就将灵巫引到另一处,这也就解释为何在沈家人逃走后,渺渺不甘心功亏一篑,主动引路,被沈屹一钓就钓了出来。
渺渺自称她会有暗卫接应,到时候沈家家破人亡,她再去找沈翮。
沈翮必定不会舍弃她,在失去亲人的巨大打击下,他更有可能接纳渺渺。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对我好……”
渺渺眼神有些涣散,她像是在看着沈翮,又仿佛并没有看他,“但我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啊。”
“以前在宫里,崔丹用鞭子打我们,她怨恨自己被称为不详,但我们何尝不怨恨我们天生的低贱?”
她又微微转头看向沈屹,目光有了些焦距,“你知道我是怎么跑出来的么……哼,你不会知道……后来我被一户菜农捡到,救命之恩,定要以身相许……”
穆奚偏开视线,遑论雪中送炭,这炭竟是要付出一生的代价。
渺渺成了捡便宜的菜农的妻子,虽那户人家在新的帝都过活。
一日午后,她在炎炎夏日的煎熬中无意向街上一瞥,看见了沈屹。
尽管是女子装扮,但她还是认出了他,穆奚不明白她为何对沈屹印象深刻。
那时渺渺忽然奔溃般冲到沈屹面前,抱住他的腿,喊他兄长,哭他哥哥。
她在用手段给自己制造机会。
离开关押渺渺的地方,天色已晚,深绸般的天幕零碎地散着几颗星星。
沈翮想要独自走走,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望着他逐渐隐没于黑暗中的背影,穆奚提着一盏灯,与沈屹沿着后院的石子路漫步。
“虽然我觉得,这时候把心里的疑虑都说明了更好,但其实也不差这些时候。”
她还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例如现在渺渺的那些“暗卫”去了哪里,真的存在那样一群为她趋势,却在主子落难后,完全把主子抛在一边不管不顾的人吗?
他们到底是不是楚的遗留,而灵巫莫名失去能力,又是他们发现的对付灵巫的手段么。
那会是什么东西?是物件,还是一个人?
赵呈安家里那块灵石又去了哪里,他们家被暗中灭了满门,有没有其他隐情。
童明的心念,覃山柏的立场,灵巫们的善恶,哪种猜测才是真。
甚至沈翮的说辞,都有问题。
他就真的那样信任灵巫
而如果他仅仅只是和他们去游历,那沈屹为什么会听到他和他们商量“叛逃”。
穆奚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些疑问她暂时不想去思考,因为也思考不出什么结果。
短短几天,她经历了从前根本不可能经历的事。
三次爆炸,几度逃命,看着熟悉的人垂死,有好感的人在死后都被猜忌。
原本正派的男主有了疑点,这里遍布她熟悉,又不熟悉的世界设定。
可有一个人是完全的“陌生”。
白日里穆奚把自己以后的打算和沈老将军暗自偷了个底。
她说的还是比较委婉,大意就是阿翮哥人不错,但大风大浪过来,她已经把生死看淡,决心修仙去。
沈老将军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几天没修仙了,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拂尘,在手上抖了抖,表示理解,问:“丫头,以后可有打算?”
穆奚猜沈老将军早就看出来她对沈翮没什么意思,就干脆说,以后可能天南海北去修仙。
沈老将军办事极为周全,这一通闹腾,沈家虽不至于伤了根底,但也确实损了名声,为避锋芒,打算全家去山里待一段时间。
沈翮也会去,穆奚就假装跟着他,半路上她要是想走,沈家还愿意给她盘缠和护卫。
阿翮没有反对,他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也没心思结婚。
这样听起来还是很渣,但好歹把和离的文书拿到手,穆奚也就安了心。
这兜兜转转了一圈,反而回到了穆奚最为理想的道路上。
好像有很多选择。
沈屹那一条路也不再是最好的方案。
算了。
穆奚想,就随心所欲一回。
朦胧的灯影下沈屹的轮廓尤其温和,不知为何自从见过他男装,再换上三姑娘的打扮穆奚就死活看不惯。
“你以后,会去哪里?”
沈屹用了本音,低沉的男声在寂寞的夜里荡开一道波光。
“我……”
“你别急着回答。”
“我……”
“再想想。”
“我……”
“你真的应该好好想想。”
穆奚不说话了,她憋着笑,想要借着灯火看清沈屹的神情。
“他不想你走呗。”
爽朗的笑声从沈家院墙上传来,冷听荷坐在墙头,架着二郎腿,挑眉道:“小怂货,有种就亲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冷听荷:小怂货,你亲她啊!
沈屹:师父,你矜持一点。
冷听荷:别告诉为师你不想。)
沈屹:……
冷听荷:还脸红啦?为师怎么教你的,身为我冷听荷的徒弟,脸就是要比城墙还厚!
沈屹:所以你和沈老将军说我是个女娃,锻炼我的厚脸皮?……
冷听荷:啊,风好大,听不见——
穆奚:你们戏好足喂!
第22章 不着调师父
天下第三灵巫的到来没有大排场不说,还鬼鬼祟祟,大半夜蹲人家墙头,瞅着怪吓人。
冷听荷飞身而下,稳稳落地,对自己擅闯沈家后院毫无自觉。
沈屹平息了惊讶,像是早就习惯了师父的作风,拱手行了一礼,冷听荷看也没看,只颇有兴趣地绕着穆奚走了几圈,嘴里还念道:“不错,不错。”
《千载谋深》对三大灵巫的笔墨分配并不均匀,光顾着突出特色。
针对冷听荷的描述,多是容貌姣好,性情乖张,做事以自身喜恶为依据。
如今见了活人,穆奚不得不承认它的描写还是比较客观的,冷听荷实际年龄应当是四十有余,她没有童明的天生冻颜,只因神情间的洒脱,叫人不好定夺具体年岁。
“师父。”沈屹极力克制,眼中的惊喜和上扬的唇角却瞒不过穆奚的眼睛,冷听荷音讯难寻,素来没个定处,沈屹也无法预料会在何时何地与她重逢。
“好徒儿,你这一身,却是比为师还要俏了。”冷听荷哈哈大笑,上下打量沈屹,目光又在穆奚那处游走几番。
“师父为何深夜到访?”沈屹问:“可是与覃山柏有关?”
“不错。”冷听荷的赞许毫不掩饰,“我近日就在覃阿山那儿做客,前些日子你们府上的来传噩耗,沈家竟是把他的徒弟折腾没了?”
覃阿山?这什么称呼。
穆奚心说原来牛哄哄的灵巫也是互相熟络,还以为他们同行相斥,老死不相往来。
“此事说来话长。”沈屹道:“不如师父进到里屋一叙。”
“免了。”冷听荷摆摆手,“我住定是要半夜张罗,好不麻烦,今夜先寻间客栈住,你们随我出去,明早我再与你们一同回府。”
冷听荷想一出是一出,又是一个轻巧旋身,蹬石借力,重新坐在了院墙头上。
冲着沈屹道:“来。”
“哇塞,这是轻功吧!”穆奚算是大开眼界,“你也会?”
“不……”沈屹苦笑,“那是师父灵巫的天赋,我……”他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棵树,“还得靠这个。”
虽然他爬树的姿势也算得上文雅,但那毕竟是爬树,手脚并用下,再好看的人也有几分喜感。
穆奚看得一头黑线,沈屹到顶后一个飞扑,大壁虎扑墙般横跳到墙头,双手扒住,再蹬了几脚,这才上了墙。
全程冷听荷都叉着手看,末了还啧啧几声:“慢了,不如小时候爬的溜。”
穆奚仰头看看那墙,再看看那树,挥手道:“晚安。”
冷听荷一脚把沈屹踹了下去,“笨!姑娘还在下面,你倒是蹿的快!”
穆奚挪了个步子,给栽下来的沈屹空出块地降落。
“阿奚,我有两个法子,你看你用哪个。”沈屹拍掉袖子上的枯叶,“我们一起上那棵树,然后我把你抛——”
“别别别,我选第二种!”穆奚可不想被当成沙包丢来丢去。
沈屹眯了眼,笑道:“那,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