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本无心(34)

作者:郁生逸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于是他唤出暗卫道:“如何?”

“皆按皇上的意思,并未对来接满情公子的人作阻拦,满情公子与来人几番争执,待来人不甘离去后,满情公子便写下了信独自离去了,我们的人将满情公子暗中护送出了宫中,并未引起骚动。”

“朕知道了。”

就算只有一人得偿所愿,他也觉得得到了些许安慰。只是自己,又是一个人了,所幸从不曾奢求,便也不算失望。

手中除了满情的信 ,还有薛锦寄来的信。这七年来,薛锦每年都会寄来一封信,只是自己从未读过。今日,这两封信他同样也不会读。

不知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薛锦。只是他知道,只有沉浸在孤独与悔恨中,才会得到一丝慰藉。

☆、枉然人间未亡人

今晨,他将众臣请求纳妃的折子压下,只用了三两语便让群臣禁了声。他向来擅长说服他人,只是当魏亭冬的折子被送到御书房时,他竟不知用何等话语才能说服这位失去了幼弟的哥哥。

魏亭冬请求为苏谨云办冥婚,替他的灵位娶妻,而这位妻子虽也早已香消玉损,可.......来世今生,苏谨云都不会再只属于他一人,只这样轻轻一想,他便觉得痛彻心扉,不要!他不要与苏谨云今生无缘,来世亦无份。

只是,魏亭冬替苏谨云守了多年边疆,自己也尚未娶妻,更莫提生子。而魏家,早已默认苏谨云死去,虽然他们也知道苏谨云消失于地牢中,却也没有苏谨云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自然认为谨云早已死了......

可是,即使他死了,他也从未想过把他给了别人,即使是魂魄。

魏亭冬只说:弟弟年幼丧命,从不知情爱,太过凄凉,为兄的不愿弟弟九泉之下仍旧孤身一人,这才请命为弟弟说媒,叫两个无命享受人间繁荣的可怜男女在阴间做一对鸳鸯。

洛席远只能将那折子死死的捏紧了,心里却是悲哀混着痛,一番气血上涌,他又吐了血。

他的身体本就孱弱,好不容易稍有起色,却又被这些年繁重的朝务和那总是萦绕不散的身影催得虚弱。

尤其是这心绪起伏大的时候,他总会咳血与一阵阵的发冷。他握着包了血的帕子,苦笑对自己道:“谨云,你莫要娶妻好吗?想来不要多久,我便能去下面陪你了。若是你有了妻子,我该怎么办?”

是了,我该怎么办?这时候,他才迟钝一般地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已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是故意的对吗?你怪我娶了后,所以要气气我,我已知道伤了你的心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便不要娶妻了好吗?你从不来入我梦中,我从不怪你,我知你是生气了,只是,今夜求你入魏将军的梦,说你不娶妻了,说你愿意等我,愿意与我再续前缘,可好?

那天,群臣哗然,皇上竟为了那早已去世多年的魏家苏将军赐了婚,正当群臣大惊此人不是早已仙去?又听见赐婚的女方则是那前些日子也故去了的千玥郡王,便心下了然,这是赐了冥婚啊!群臣面面相觑,齐齐跪下道皇上隆恩,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觉得心中一片苦涩。

却原来,当日的谨云竟是这么痛。

他种了一院的琼花,就在他的床下,他无数次梦见琼花开了,只是梦醒时分,才发现,那不过是错觉罢了。那琼花,从未开过。

那琼花明明是从魏王府移栽而来,同根而生的琼花,却只在魏王府一岁一开,任由自己如何折腾,它们始终未曾开过。没有请花匠来帮忙,他想要亲手种出这只开江南的琼花,一日又一日,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

今年,只等到了魏王府的花匠老死的消息,而魏王府的琼花和窗下的琼花一样从此都不会再开了。

而画上的人,手执琼花,笑容晏晏。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今终明,是我言不由衷,不若身前,只求身后,问心几寸?

琉璃寺中,手起,发落,将你我的发丝缠绕成一缕,焚于佛灯中。求满天神佛怜悯,赐予你我来世的情缘。

来世,只愿你爱我,弃我,恨我,憎我。我都甘愿,只求你与我不要相逢陌路。

散入年华与君别,问谁与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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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入了夏了,魏府的竹林长得更盛了,雨打竹叶,今年的夏,连绵飞雨,凉爽异常。

他酌酒两杯,沉沉睡去。

雨打竹叶落,片片飞落,都无人管,窗外莺鸣,快入夜了,方才醒来。

却还是不愿醒来,只好鬓边觑,直待罗帐灯昏,还是半睡不醒。

明日醒来,又是难熬的一日。今年,为何再不能豁达了?

夏尽了,秋来。

秋尽了,冬来。

而春,也要尽了。

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

用药过多与心力交瘁让他的病体愈重,已是强弓之弩了。他总是与画中的他自说自答。

他道:“我总会想着回到盐河去看一看,可是又觉得徒劳,你已不在,去了又有何用?”

画中人依旧笑盈盈的望着他。

他又道:“我并不是在所有的选择中都没有选你,只是我没有从心选罢了。”

画中人缄默其口。

他又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但是定不会如从前那般笃定,你看我现在,是否太过凄凉?”

画中人被烛火恍了一下面容。

他最后道:“只是因为在我是席远之前,我是大洛的帝王。帝王怎么能有心呢?百姓才是他的心啊!天下才是他的心啊!你说我没有心,我怎么会没有?”

若是那人还在,定会这般回他:“君本无心,原来如此。那你最初为何不和我说清楚,我若知道帝王的心中没有情爱,我定然早早的离了你,省的我将命都赔给你,才明白这个道理。”

席远便回回他:“因为我害怕,我不舍得。”

“所以你让我心里装着你,你却装着天下,你好狠心啊”他会苦笑着回答:“罢了罢了,我也不求了。得不到就算了,我走了。”

别走。

不要走。

别再丢下我,我是如此的爱你。胜过爱这世上所有的人。

花无人载,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风带来琼花的香气,那琼花,终究是开了。

谨云,你终于原谅了我。

心脏剧烈疼痛,他却不想叫御医。也罢,这天下纵使人人快乐圆满,无你,这快乐都不属于我,终究是太过寂寞。

太和九年,帝薨,谥号文帝。太子玖即位,年仅九岁,群臣朝贺,大赦天下。

☆、不若人间芳菲落

扬州素有小洛京之称,而琼花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如今又到了一年一季的琼花会,多少才子齐聚此地。

“敢问前方可是苏家宅邸?”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问身边摆摊的小贩。

“正是那苏家,公子可是找那苏公子有要事?”那小贩带着善意的询问让青年扬起了笑容,虽仍旧消瘦,却是面色红润。他露出浅浅的梨涡,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多谢关心。”

正这时候,小贩眼尖的发现了前方走来的苏公子,连忙道:“那不就是苏公子!你瞧,正往这边走的就是他了!”

他细细望去,却失望的垂下了眼帘,快速的收敛好眼中的情绪,他道:“多谢小哥了,想来这位苏公子并非我找的哪位,这便告辞了。”

“呦,二哥,才回来啊?到哪里寻欢作乐去了?”

那记忆中的声音,带着调笑,从自己的身后响起。

那远远走近的苏公子听见他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说话,瞬间变红着脸,但只老实的说道:“三弟莫要胡说,我不过是去买了两本书。”

蓦然回首,那人倚着门框,将手枕在脑后,扬起恣意的笑容,一如当年那般灿烂与明媚。

只在双目交接之时,开口问道:“谁啊你?”

他回道:“我来了。”

那人却倏地冷下脸,将靠在门上的拐杖撑起,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这位公子?是三弟的熟人?”那苏二公子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方才问道。

“是故人。”他笑着道:“亦是爱人。”

留下一脸疑惑的苏二和那一脸惊讶的小贩,便旁若无人的追着那抹身影进了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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