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91)

作者:两只蜗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通常是“要不要”这三个字还没问出口,就已经被拒绝了。

言清欲也低头摆摆手,赶紧过去。

大概是连音乐都不会选的,还是说运气不好,随机挑的,又或者说是在破罐子破摔。折扣的日子放的是许美静的《倾城》,正值副歌部分。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

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

言清欲被这歌词激得上了头,眼泪汹涌而出。她捂着嘴仓皇而逃,躲进附近的公厕隔间里。街灯在眼泪的浸润下被放大成团,跟着她的脚步上下直窜。

她靠在隔间的塑料隔板上,眼泪下落成串。她的手垂在裤间,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公厕的污秽臭味。旁边隔间有人,是个妇女,开了手机外放,在听戏剧,一边还悠闲地跟着吟唱。声音很响。

言清欲松下戒备,她的呜咽,喘气,胸腔的颤抖都被淹没进周遭的音浪里,她放肆地哭了一场。

陆攸之在校园操场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至天色全黑。操场里一盏高耸的探射灯,白光铺地。

即便还算冬天,这里依旧不少人。穿着羽绒服跑步的,或者情侣手拉手散步的,还有特不怕冷的,穿薄薄的运动服,底下一条运动短裤。每每跑过,扑面而来一股沾着咸湿的汗味。

《重庆森林》里阿武失恋,就喜欢去操场跑步,说只要把身体里多余的水分蒸发掉,人就不会流泪。

陆攸之无法跑步,她来这里散步。期间陈慧仪打来电话,她说自己出来透透气,她妈拗不过她,只能挂掉。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细雨如丝,像一张细密的网,整个的罩下来。

还没大到非撑伞不可的地步,但防止越下越大,陆攸之走出操场,准备离开。

路过食堂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广场,传来歌声。路灯下有一副海报,宣传某某音乐节,正是今晚。

陆攸之向广场走去,舞台下人潮拥挤。她站在最末端。

台上是一个高挑靓丽的女孩子,对着话筒自信又昂扬,出语更是霸气非凡:“18音乐2班的某某某,我喜欢你!”

底下欢呼雀跃一片,纷纷鼓掌呐喊:“在一起!在一起!”

选的是Beyond的《真的爱你》。

依旧落着细雨。女孩背着把吉他,声音清澈嘹亮,观众们没人打伞,都自发打开手机闪光灯,跟着音乐节奏挥舞,像浪潮,一片又一片。

陆攸之看得眼底发热,分不清攒起来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揉揉眼睛。

她很羡慕。羡慕这样热血的青春,羡慕这样毫不畏缩的勇气,羡慕这样斩钉截铁的决心。

人因为“无知”,所以往往更加无畏。

小的时候要读书,被管教,所以死命地渴望长大,盼望独立。成长到大学时期刚好学业不重,管理又松,盘桓于踏入社会的边际,所以希望时间就此停住,永远不再向前。现如今一双脚在社会这口大锅里游走,又渴望时光倒流,哪里还找得到像读书这样纯真的时候?

小的时候还能肆意奔跑,可人一旦有了点年纪,脚步就会越收越拢。

世俗的算计,利益的考量,还有因为懂得太多道理而导致的身不由己,就像一双偏小码的鞋子,是无形的禁锢。

陆攸之看着整齐的闪光灯沉默,又独自离开。路人们开始撑起雨伞,但她没带。

如果早一点知道我们后来将要面对的世界其实也不过如此,那么在年少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少一些因为过度期待而产生的怨怼?

-

言清欲坐上出租车,不准备回家,她去叶然家里住几晚。

车窗外斜斜地擦过雨丝,细密的噼啪声响起。路灯闪烁,一致后退。

叶然肯定能猜出来她为什么过去,到时候免不了又被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一顿。连带上陆攸之,用一种嗤之以鼻的神情。

“是天下女人都死绝了吗?人家是一个不行立马找下一个,你倒好!”

“也不是让你花心,见一个爱一个,但起码也得学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太傻吧?”

“你是打钻机吗?非得往里死磕?”

她总是这么说的。

可言清欲不明白。

她渴望纯粹的幸福,享受纯粹的喜欢,不愿意被世俗与偏见左右。她看得见希望就想把它拼命抓住,看得见前方的路途就愿意勇敢坚定地走下去,她只要看见她笑,就觉得心甘情愿。

这样的爱情,难道不值得向往吗?

趋利避害,喜新厌旧,确实是人的本性。但从一而终,也是一种个人选择。

可一路走来,那些质疑和指责也没停过。说她太傻,死心眼,不切实际,不够成熟老练,在感情上太爱吃亏。

说来也是,就像她努力了这么久,陆攸之也从没在哪时哪刻真真正正地属于过她。

☆、第 74 章

陆攸之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没给司机打电话,她打了辆车,去白予家。她说,收留我一晚。

陈慧仪又打来电话,陆攸之一五一十告诉她。她妈在挂掉电话前叹了口气,说要注意安全,平安回家。

白予见到陆攸之的时候陆攸之站在小区边上的一团路灯光下,周围偶尔人来人往。她的外套被淋湿,头发半湿,服服帖帖地塌在头皮上。

她就这么笔直又落寞地站着,耷拉着脑袋。腿是真的细,头发又瘪掉,显得头也很小,所以看起来这外套奇大,她那纤瘦单薄的身子松松垮垮地被套在里面。黄色的灯光打她身上,在地面落下一小颗黑影。

雨还没下得尽兴,有愈加愈大的趋势。

白予举着伞小跑过去,脸色焦急,说道:“你也不找个地方躲躲雨,就这么淋着?”

陆攸之闻言缓慢转身,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一粒水珠在眉间聚起,顺着她的眼窝慢慢滑下。她耐心地眨眼,水珠流得更快些。

她不说什么话,扯开嘴角笑了笑,就摇摇头。

白予带她回到住处,递给她一套睡衣一块浴巾,让她先去洗澡。陆攸之点头,乖乖走进卫生间。

为什么来这儿,白予大概也是知道的。陆攸之跟秦湘请假时说明过原因,她也连带着了解。

卫生间的玻璃门上映出一个暗影,手臂正在缓慢上抬,看得出来是在脱.衣服。她看着这团影子叹了口气。

-

叶然给言清欲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这张白净的小脸,然后是一双肿得跟纸皮核桃一样的眼睛。她走进来,换好鞋,身上缠着一股寒气。

叶然心里门儿清,但表面依旧云淡风轻,问道:“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言清欲笑笑,有点勉强,说了句:“想你了。”

叶然哈哈笑了两声。

“先坐吧。”她说。

言清欲坐沙发上,拢了拢外套。叶然去拿遥控器开暖空调,然后接了杯热水,放言清欲面前。

一个普通的四方玻璃杯,言清欲盯着杯子发呆。杯口冒出滚滚白气,杯壁立即被舔上细密的小水珠。

“呸!”叶然坐到对面,似笑非笑。

“说说吧,那女的又怎么你了?”

叶然一向都不喜欢陆攸之,更准确地说,是讨厌。她和言清欲同一座城市不同大学,她们时常相约,听言清欲分享心事。她不认识陆攸之,但见过她的照片,也远远瞧见过她的人。理智地来说,那时她不怪她一分一毫。但总归印象不是太好,或许这是对闺蜜恨铁不成钢的一种情绪转嫁。

直到后来陆攸之的人生轨迹遭遇突变,她对言清欲突然的示好,又无端的拒绝,后来又接着示好,现在指不定又出了什么事。这么反反复复的,算什么呢?

渣女。

这是叶然作为一个旁观者给陆攸之下的定义。

她是个宇直,面对再美好再优秀的女性,也难以生出爱慕之情,因此直接省去了美化滤镜。女人看女人,最易鉴婊,确实是有这个说法。

那女的...

言清欲听到后竟然也不自觉淡淡笑了笑,这笑意很快被敛了回去。她沉默半晌,开口:“没有。”

不知道是喉咙干涩还是怎样,音量很低,还带点沙哑。她捧起那杯热水,提着杯口,呼呼呼地去吹它。

叶然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着窝成一团的人,头发也有点湿,像是渴死鬼投胎似的使劲在那吹水,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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