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言清欲讨论过这个事情。
当然,是带着私心的。每天偶尔翻翻朋友圈,没有一条是她发的,点进她的主页,又空空如也。
真是无敌寂寞了。想多了解人家一点都不行。
例如今天她翻朋友圈的时候,还是代购最积极,一条一条地刷屏。
陆攸之趴在桌上合上手机,鼓着嘴巴吹气。
寂寞如雪。
偏偏手机在五分钟后响起来,她朝着屏幕瞥了一眼,哦,是白予。
才刚安分没几天,她怎么又跳出来蹦跶了?
陆攸之把白予的微信点开,一个白色的对话框:“天呐老陆,言清欲居然发了一条朋友圈!”
“你居然一点都不激动?你居然都不奔走相告?你居然这么佛了?”
“我看那张图片的背景好像就是你家哎,难道你俩有重大进展了?进展到她要发个朋友圈???”
“才几天啊这...快!!!快说出来让我酸一下!!!”
陆攸之满脸疑惑,对着屏幕不知所措,最后发了个黑人问号脸表情包。
反应过来后又赶紧补了一句:你把截图和那个图片发我下。
白予发过来了,陆攸之点开看了看。朋友圈很简单,一张图片,配的只是三个微信自带的[愉快]表情包。她把那张图片放大,咦,不就是,昨天她做的那个爆炒猪肝么?...
黑乎乎一团...
这么丑...
为什么不加个滤镜啊!!!
等一下,她为什么没刷到?
陆攸之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重点。她眨了眨眼睛。
难道...是被屏蔽了???
居然被屏蔽了...
陆攸之玩了这么些年朋友圈,也没被谁给屏蔽过啊。主要是,这个人曾经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呢,然后发个朋友圈就把自己给屏蔽掉了?这是什么操作?
说好的喜欢呢?
白予显然也反应过来了,然后非常及时非常迅速地,发了一堆消息过来。排山倒海。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陆!”
“你他.妈居然被屏蔽了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这是什么骚操作?!”
“你家是不是巨型的品如的衣柜?!!”
陆攸之叹了口气,先把这个磨人精骂一顿再说:“滚滚滚,你赶紧滚。”
“你先跟你家秦老师有重大突破了再来骚扰我!”
其实陆攸之毫不难过,相反,她还觉得挺开心的。她没想到就这么一盘炒猪肝的事儿,言清欲这个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居然会发一条。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她所做的这一件对她来说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小事,也在言清欲心里留下了那么点印子?
或许是的。
至于屏蔽...其实她也能理解。女孩子嘛,很多的心思都是互通的。
这一刻好像不寂寞了。她用手戳着脸开始微笑起来。嗯,还蛮开心的。
中午吃完饭,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铺进来,就像信笺纸一样,一格又一格。陆攸之把自己的手指伸进百叶窗的空隙里,阳光挠人,又暖又痒。
她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我好像被屏蔽了。然后配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表情包:[挺秃然的.jpg]
是对所有人可见的。她发现如果她发个什么仅对某某人可见的朋友圈的话,好像觉得...也挺不好意思的。大概是仅对某人可见那一类的朋友圈比较的揪心,有种揪心的期待。但所有人可见的话,相对来说好像更佛系一点。
相对。
她盯着手机屏幕弯了会儿眼睛,然后走到大厅的小沙发那边斜着坐下。好像...知道这个事儿了,也不能让它白白浪费啊。
她给言清欲打了个电话。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给言清欲打电话来着,因为平常都是微信联系。主要是,她们还是住在一起之后,才互相保存了号码的。
陆攸之想到这儿突然就有点紧张起来了,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规律,节整。
“言清欲同学,你好像把我屏蔽掉了啊。你的朋友圈~”她直接开门见山。
电话里有翻阅纸张的沙沙声传来,又倏地停住,“嗯,这个啊,ummm,那个...”
一片支支吾吾的。
“我说,怎么不加个滤镜呢?丑死了!”
陆攸之决定曲线救国,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
“啊,我忘记了...我当时...”言清欲乖乖的,就差要和盘托出了。
“哈哈,基于你屏蔽我,还不加滤镜,你说是不是该补偿我?”
她见好就收。
“好呀,你说要怎么补偿呀?”声音甜甜的。
陆攸之听到这声“好呀”,感觉就像是含到了一块糯米糖一样,甜,糯,溽,还耐嚼。
“随便啦~”
“随便”——男人最讨厌听到女人说的两个字,就是“随便”。其实女人也讨厌听到女人说这两个字:随便!
言清欲挂掉电话后愣住了几秒钟。真是失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白予看到了才发给陆攸之的。怎么就没想到把白予也给屏蔽掉?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但其实她也没有不开心啦,就是这种小心思小动作被人家给发现了,怪不好意思的。真的是,丢死人了!主要是今晚回去怎么面对人家?
想想都要丢死人了!言清欲痛苦地捂脸。
周围的同事好像叽叽喳喳在聊些什么,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貌似是今年上半年上映的那个恐怖片《昆池岩》,聊女主变成鬼之后的样子...
咦~
那还是想想怎么补偿陆攸之吧。说起补偿,其实她还是有点开心的。但就是“随便”这道题太难答了,她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言清欲挠了一把头发,眼睛木木地对着电脑和手里头的文件瞟来瞟去,睫毛闪啊闪的。
陆攸之在挂掉电话后心情还不错,居然开始期待起补偿来了。其实补偿这个事儿,明明不是重点啊。就是这么小小地,调戏一下,非常的有趣。
她把整个人都包在沙发里,头靠在扶手上,一双腿架在另一边的扶手上,然后摇啊摇啊摇。阳光穿过指缝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眯起眼睛。
后来言清欲告诉陆攸之说,她今天提早下班了,不用去接她,她会先回家里。
本来陆攸之觉得那么她也早点下班好了,翘个班顺便去接她回家吧。但转念一想,她不信。
女人的直觉。
对,就是女人敏感的直觉。
她去问白予,白予一番打听后告诉她,哪里是提早下班,明明是人家请假回去了。
奥~ 不言而喻。她弯起唇角。
陆攸之索性优哉游哉开车回家,比往常还要再晚了十来分钟。
做戏,要足。当观众,要敬业。
“我回来啦——”她到家后换鞋,把包放在鞋柜顶上。言清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陆攸之赶紧跑过去看。
言清欲脱掉外套,系着围裙,捋起袖子,正在揉面。旁边摆着一盆调好的馅料,陆攸之把头凑上去看了看,还闻了闻。
“呀,这是猪肉荠菜馅儿的!”
“对呀,今天的菜很新鲜哦!”言清欲回应她。
言清欲揉面的时候非常的专注,她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就不用担心长发会垂下来。可能是手劲不够大,她有时候要踮起脚尖,全身发力用掌根把面团揿下去。面团在她手下,一会儿圆一会儿扁的。
倒还像模像样的。
有时候她要休息一下,就用手背擦把脸,白色的面粉就沾她的脸上,她还浑然不知。那几条白色的痕迹跟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一起,一笑起来,就一跳一跳的。
陆攸之看见了。
但装作没看见。别过头去轻轻笑,笑完了再转回来。
言清欲还跟个小老师似的,一本正经地科普起来。
“我在面粉里加了鸡蛋哦,为了提升筋度和口感。”
“我还加了盐,精确称量哦,2克。是为了让它不破皮啦。”
“已经醒发过啦,这次揉好就能切剂子啦!”
她的表情严肃认真,“情到深处”,又不自觉去擦把脸,整张脸就白花花的,像只小花猫。那种会教书会哄人的,小花猫。
陆攸之忍不住了,拿了张纸巾沾点水去给言清欲擦脸,轻轻捧着它,一点一点擦。
言清欲觉得冰冰凉凉的,就把眼睛眯起来,弯弯的。
陆攸之最后“提点”了一句:“嗯,这脸真白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