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攸之一大早就起床了，因为下午要上班，只有早上是空闲的。这个样子倒是让陈慧仪惊诧不已，看那个黑眼圈，以为她是失眠了才起这么早的。事实上陆攸之确实失眠了，昨天晚上她抱着手机在app上看了好久的教程，还是有点担心，生怕自己做得不好。
她从超市里拎回一大袋材料，一件一件把它们摆放开来，排兵布阵一样摞在厨房台面上。
“低筋面粉，细砂糖，鸡蛋，鲜奶，黄油，淡奶油，芒果...嗯，齐了。”
陈慧仪又忍不住钻到厨房里来看，这个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也不知道现在在里面捣鼓些什么。
陆攸之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极度羞赧，又红着脸把她妈推到门外去，“啪嗒”一声关上厨房的推门。
“妈，我就自己瞎玩一下啦，你别进来看！”
听这脚步声，陈慧仪大概是悻悻走掉了。
她把平板调好放在橱柜的台面上，把教程点开，一点一点往下看。
她是从来不过生日的，没什么仪式感，她经常跟白予吐槽自己，说自己是个糙汉，白予就哈哈大笑。也确实像个糙汉，吃穿用度也没多少讲究，一切以简单整洁舒适为主。只有这“天生丽质”，给她像开外挂似的额外加点分。
她很多时候也不太明白现在究竟流行什么该干什么，说白了可能是没多少浪漫的天分。但做每一件事情该竭尽所能尽力而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即便没什么经验心里还没什么底气，但在她眼里，给言清欲过个生日，那么像别人一样该做到的能做到的该有的能给的，她就要尽量去全部做到。
陆攸之把所有材料都放到一个个小碗里。切开芒果，以核为中心，分成三部分，用刀尖在肉多的部分切出方网格，拱手一翻，用刀沿着果皮将果肉划下。
“将黄油融化，将鸡蛋、淡奶油、糖盐、牛奶、融化的黄油混合在一起，用打蛋器搅打...”
“继续筛入低筋面粉，搅打均匀，至无颗粒...”
她一边操作一边对着平板碎碎念。
陆攸之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喜欢过男生的，学习不咋地，打球打得很好，人品又不错的那种。但高中以学习为主，没萌动过什么恋爱的心思。这种像风一样的喜欢就被时间给慢慢吹淡了。不算熟，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上了大学后开始看百合文，就稀里糊涂喜欢上了轻语。没见过面只是通过文字，陆攸之也不愿把这份喜欢定义得太过认真深情，她觉得用稀里糊涂这个词正好。正好形容出这点懵懂又随性的喜欢。
喜欢这件事情，大概本身也是没什么道理的。如果真能用逻辑去解释它，倒还差了份感觉。
把面糊反复过筛，放冰箱冷藏半小时后，陆攸之拿出一个不粘平底锅煎皮。
“离火，倒入一勺面糊。立刻摇晃，将面糊均匀摊开，不用翻面...”
“等到冒泡泡就差不多好了...”
“然后倒扣在盘子上...”
这一步陆攸之做得不好，刚开始火太猛，面皮焦了，后来不均匀，一面厚一面薄的。她把它们都扔进垃圾桶里，从头再来。还好她面糊准备的不少，也是知道自己肯定要失败几次的。
她做事还是有一个优点的，总是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
就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不敢全心全意身心一致地全然扑上去，她害怕伤害到自己。这样的例子从小到大见了些，在理智的时候也会这么去劝诫自己。
有时候她会想想，如果她魂穿后的生活里没有言清欲这个人，那会是什么样的？她想不出来，也不太敢去想。
跟言清欲相处的时间越多，她就觉得很多时候理智越发的不管用了。有关于她的问题一旦出现，往往就觉得无法应对，也觉得无路可退。
陆攸之在最后把做好的饼皮一张张铺齐，用慕斯圈压圆，然后把打发好的加糖淡奶油和芒果肉铺上去，一层一层重复交替。
她稍稍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差强人意吧。总归还是像模像样的。她把蛋糕放到冰箱里冷藏定型。
言清欲在下午的时候收到了陆攸之发来的信息，陆攸之问她：今天下班后有空吗？我来找你吧。
这是陆攸之第二次主动约她，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她笑着回复她：好。
最近她和陆攸之的聊天频率好像更频繁了，比以往的频率还要再高。她又把聊天记录往上滑，仔细地看着，逐字逐句地。
酒窝里盛满了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她看了很久。
后来言清欲接到了叶然给她打来的电话，说要给她过生日。往年当然都是叶然给她过的。但她只能委屈巴巴告诉她，陆攸之先约了自己。她没有告诉叶然陆攸之只是问她有没有空，要过来找她而已。但她在传达的时候，还是表露出陆攸之是来给她过生日的这层意思。
她当然不敢去想陆攸之是来给她过生日的。但是她要叶然这么以为。
叶然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非要吊死在她这一棵树上？现在还是这么棵歪脖子树！
言清欲委屈地噘嘴，说了句“叶然，你别这么说...”
叶然只是叹了口气。
挂掉电话后，言清欲也有过一点点的不开心。叶然当然是在关心她，在乎她，为她考虑，她的想法她知道了解也明白，她不是不懂，也不是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那么一丝一毫的。
一个人在光芒万丈的时候对你爱答不理，但在平凡庸碌后却对你熟络殷勤，这到底算什么呢？
但她还是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一想起等会儿会跟陆攸之见面，言清欲的心情还是明媚起来了。
陆攸之傍晚提早翘班了半小时，先回到家把蛋糕拿出来，切了一块放进盒子里。她想了想还是没切太大，怕等会言清欲吃不下也要硬吃下去。可惜的是今天路过面包店，那边只剩下一个包装盒了，所以她等会好像只能看着言清欲吃。
这样有点尴尬...
陆攸之拎着大盒小盒出门，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冲着里屋喊了一句，“妈，我今天跟朋友在外面吃饭，厨房里有蛋糕，你拿来吃啊！”
陈慧仪应她：你做的到底能不能吃的啊？
陆攸之：......
她把礼盒装袋，一并同蛋糕盒子一起放在后座，想了想，还是把礼袋又给提到了后备箱里。然后用拳头轻轻在后座敲了几下，看看这样的震动会不会让蛋糕有所损坏。索性没有，她很放心。
夕阳绯红，云胖得过分，挤满了天空。陆攸之开车前往言清欲的写字楼。
☆、第 30 章
陆攸之到言清欲律所楼下的时候，言清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看见车就嗒嗒嗒地跑过来，然后关上车门。关门动作很柔，只发出轻轻的“砰”一声。
陆攸之是看着言清欲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看着她在座位上坐好，然后笑着跟她说了声“生日快乐”。
言清欲在听到那声无比温柔的“生日快乐”后就有些木木地愣着，说不出话来了。陆攸之的嗓音有着一股青年女性的醇感，不尖锐也不低厚，就像你在春天去大片草坪那儿踏青，恰好就听见周边传来的阵阵温吞的流水音，它是有音调有温度的。
是这样一声动听的“生日快乐”，它溢满整个车厢。
陆攸之同为女性，当然也能知晓几分她为何这么愣着，于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俯身去给言清欲系上安全带。
陆攸之把一边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只白皙的耳廓和一枚圆巧的耳垂，言清欲的视线跟着她动。因为俯身的动作关系，有些头发又散下来，轻柔地抚过言清欲的鼻尖和唇角，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护发素的味道，还有她身上的柔顺剂香味。
陆攸之把安全带拉过来，能看见她白皙的手上跳动着的根根掌骨。她低头去找扣子，又把散下的头发别回耳边，正好就是夕阳最后那抹余晖淌在她脸上，长密而翘的睫毛，还有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映在这红光里，荧荧绒绒的。即便是素颜，她皮肤很好。
像是电影里的一阵慢镜头，还打了柔光。安全带被扣上，有一声轻轻的“咔”。
在陆攸之的视角里，她不过是在拉安全带的时候随意扫了眼言清欲的胸口，嗯，平胸...
她用食指轻轻戳了戳言清欲的脑门，“还发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