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中午十二点,太阳还有点大。言清欲举着把黑色遮阳伞,戴着眼镜,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上。还是老样子,就是遮了阳光的关系,镜片没怎么反光。她手里还拎着俩塑料袋,看起来还挺实。
陆攸之见到她的第一眼还有点发愣,毕竟想到了这是言清欲掉马后见的第一面,她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还觉得挺难为情的。于是还不好意思叫她名字了,傻乎乎地一个劲儿朝她点头。
言清欲见到陆攸之的第一眼就咧开嘴笑,捏了捏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但在看到陆攸之这副傻呆呆的样子后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开始变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蛋也红扑扑起来。
两个人在那一刻都没说话,互相眨着眼睛。
最后是陆攸之先开口的:“你来找我...”
这话还没说完,只是顿了顿,言清欲立马无缝衔接上:“啊,这是蜜橘,还有蜜橘罐头,那边特产。”
她把塑料袋递过来,一边递还一边打开口子给陆攸之看看。里面一堆黄饱饱的橘子,几个敦实的玻璃罐头。
“超甜的!”
言清欲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弧度上翘得厉害,两只酒窝就一跳一跳的。可能是睫毛长且浓密,再加上镜片一折射,眼睛就变成两条弯弯的缝。
看起来是很可爱的。
陆攸之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言清欲的手已经伸出来,塑料袋看起来沉甸甸的吊她手上,指节露在阳光下掐出一条深深的红印。陆攸之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来,说了句:“其实...也不用带的...”
“没事的,不麻烦的。”
“好吃的。”
“很便宜的。”
言清欲着急死了,一边说话旁边那只空下来的手就不停地摆。
陆攸之觉得更不好意思,但又没话讲,腼腆地说了句谢谢。说得有点小声。
言清欲大概是被感染了,把头低下去也小声说了句“不用谢的”,就伸出手把伞柄递过来,替陆攸之挡挡太阳。
陆攸之把头钻进伞里,两个人挤一块儿,一把小伞下。
“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啊?”
陆攸之把塑料袋换了只手,两个人更加挨一块儿。
言清欲疯狂摇头,说不用。
几秒钟后她开始糯声糯气的:“我要去上班了,我要走了。”她往伞外退出去一点。
陆攸之点头,回了句:“那我送送你。”
言清欲看了眼陆攸之,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又抬起来,说不用了。再往伞外退出去一点。
陆攸之又白拿人家东西了,心里满满的都是过意不去。她干脆接过言清欲的伞柄跨步向前,很自然又很肯定地说:“走吧,我们出去。”
言清欲没再拒绝,两只手窝在身前轻轻揪着衣服下摆小步子向前走。走了一会儿她还停下来把自己的单肩包换了个方向。
路上有拖鞋的踢踏声。陆攸之当时在鞋柜那儿随便找了双人字拖穿上,走在路上声音有点大,嗒嗒嗒的。
要是没听到这阵拖鞋的声音她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身装扮。一件宽松t恤,她拿来当睡衣的,一条很宽松的黑色裤子,料子丝滑凉爽,陈慧仪给她买回来的,上面还印着点碎花,典型的中年妇女型品味。
怎么这么丑的?
她很嫌弃地拎起裤子边瞅瞅,心里觉得要丢死人了。
但言清欲微低着点头看上去唇瓣一扬一扬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攸之拿出手机给言清欲叫了辆出租车,两个人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大概司机也快到了,打电话过来,陆攸之接起来听。
“嗯,对...对我们到了,是北门...”
陆攸之眯着眼睛看了下方位,挂掉电话后跟言清欲说给你叫好车了。
言清欲哦了声,沉默片晌,随后又仰起点头面向陆攸之咧开嘴:“你还懂方向啊。”
“我都分不清楚的。”听起来可怜巴巴的,脸上还是笑着。
“哈哈,我也不懂,这是我经常走的所以才知道叫北门,”陆攸之欠出头去看车,手还一本正经地指着方向四处划,“人家要跟我说前后左右我才有谱,东南西北我就不行。”
“小时候说什么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还很懵,那北不就在天上了么?”
陆攸之说得很认真,特别是最后那个问题,说完她还竖着手指朝天上戳一戳。言清欲就捂嘴笑。
车到了后陆攸之替言清欲打开后座门,言清欲扭扭捏捏着钻进车里。她两手伏着趴在车窗那边,对着陆攸之说话:“你快回去吧,伞你撑回去。”
陆攸之把伞收好塞回给她,说没关系,几步路而已。
言清欲趴在车窗上仰头看陆攸之,她在阳光下白得简直要发光。
陆攸之笑着和她挥手。
陆攸之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比较正经,笑起来神色就很柔和。她白,五官又好看,笑起来就有种带点精致的亲和力。特别是她现在素颜,不带妆,还穿着这身衣裳,看起来就特别的居家贤惠。身轻体柔易推倒,想推。
车门还是很结实的,言清欲也就想想而已。
她趴在窗边看了会儿,车越开越远,她把头收回来。
陆攸之在路边站了会儿,等车走远了后回家。手里两只塑料袋有点沉,坠在手上,有时候她还边走边晃。
明明晚上还在各种纠结,现在天一亮言清欲一来,她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没骨气!
陆攸之看了眼袋子,最后再唾弃自己一把。
☆、第 25 章
“喜欢”向来是千回百转的,不大可能一马平川。如果它可以及时止损,那这世界上可能要少掉很多荡气回肠的故事了。
喜欢一个人是孤独的。人在这孤独中纠结痛苦,也在这孤独中寻找甜蜜。我们喜悦,挣扎,望眼欲穿,然后欲罢不能。
陆攸之提着袋子回家,步伐大而轻快。
喜欢一个人也会出现很多问题,但那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这话是言清欲说的,以轻语大大的身份。陆攸之在那时作为一个读者,还为这句话深深动容过。
确实是负担。甜蜜的负担。
陆攸之到家,坐餐桌上放下袋子,拿出个橘子剥了吃。翘着腿,一双居家拖鞋在她脚上晃啊晃的。
陈慧仪往后瞧一眼,表示不满:“刚刚吃饭么不吃,现在橘子倒是吃得下去了。”
陆攸之确实没话讲,低下头默默吃橘子。为了表示抱歉还给她妈剥了一个送过去。
她妈坐在客厅重温回家的诱惑,一边吃上女儿递过来的橘子,一边义愤填膺地大骂渣男!陆攸之就在旁边笑笑。
陆启华在这时候倒是回来了,也是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父女俩简直如出一辙。
“爸,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干嘛去了啊?”陆攸之边吃橘子边问。
陆启华还是很少夜不归宿的,就算偶尔有工作需要,也会在家庭群里报备详尽。但这次什么也没说。
“哦,这个啊,就是出去几天。”
陆启华也去拿了个橘子站在垃圾桶边上剥着吃,心不在焉的,还含糊其辞。吃完了还加了句“挺甜”转移话题,陆攸之也就不说话了。
“我们去一趟烽烟寺吧。”陆启华吃完了橘子就这么说。
陆攸之一向对这种拜菩萨烧香的事情无感,也不信,就不接话。陈慧仪倒是积极,立马关掉电视上楼拿了包蜡烛还有纸钱,一捆香,像是早已备好了的。
“攸之,你也一起去啊!”
陆攸之摇头。陈慧仪不容分说一把将陆攸之拉出去坐车上,为此她还向单位请了个假胡诌了个理由。
总不能跟老板说她是请假出去拜菩萨了吧?
你爸好不容易有空,我们就去拜一拜,很灵的。
陈慧仪这么说,陆攸之也没辙,叹了口气乖乖坐车上。坐车里的时候她还悄悄给陈慧仪发了条微信,说:妈,看爸爸这样子,我们家不会是要破产了吧?
陈慧仪哼笑一声,直接把手机给正在开车的陆启华看了,说了句:“喏,女儿说咱们家是不是要破产了?”
陆启华哈哈大笑,一手放在档位杆上随意得很,笑说:“那爸爸以后是要靠你养了。”
陆攸之没接话,别过头去笑了下,看这样子就知道还好好的。钱还不是问题。
烽烟寺坐落于津州郊区,烽烟山顶。圆圈的盘山公路,一路蜿蜒而上,在秋季是一片灿烂的黄。本就是普通时节,来寺庙里敬香的人并不多,香火味淡淡的,远处的和尚们在念经,一圈圈嗡嗡叨叨的声音慢慢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