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聊到工作。
言清欲犹豫了几秒,大概在脑中措辞。
陆攸之先替她答了:“人家还在网上写小说的,才女啊,坐拥粉丝无数!”
“笔名?不可能的。妈,你别想知道,这是秘密。”
总不能让她那个中年直女妈妈去看百合文学吧?
言清欲又脸红了,谦虚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写写的。”
“有爱好是一件好事嘛。”陆启华笑道。
没什么严肃的许诺,也没什么一腔真挚的父母寄语,或多或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小尴尬,这点尴尬在彼此的默认中被慢慢消磨。离开时陈慧仪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陆攸之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塞进言清欲的包里。
“拿着吧你就!”
-
七月份荷花盛放,舒展的含苞的,挤满了小区里的水池,娉婷婀娜。
回到家打开那个红包,里头厚厚一叠,大概有好几万。
言清欲吓坏了,小心翼翼给它封好,“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陆攸之瞥了一眼,说道:“我妈给你的,拿着就好了。”
“你不拿的话好像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似的。”
“我哪有!”她委屈。
陆攸之笑嘻嘻地把红信封塞回她的包里,言清欲暗自扭捏纠结了一阵。
陆攸之侧过身子在挽头发,好像是有点热了,她想扎个丸子头。一头秀丽乌发被挽起,露出侧颈美好的曲线,侧脸美好的弧度。
言清欲上前环住她的腰,一双笑盈盈的眸子,两颗弯弯的月牙。
“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啊?你困啦?”不知道陆攸之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猝不及防地,迎来的是一个吻,大概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吻,温柔,霸道。一路从客厅绵延到卧室。
言清欲的黑色连衣裙,陆攸之的素白t恤,凌乱地伏在床沿。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声。雨滴晕湿娇嫩的花瓣,劲韧的枝干,润物有声。隐隐飘来一股清新的芬芳。
(不可描述)
缠绵落尽,缱绻相拥。
天色微明,风停雨歇。花朵含羞回苞,洒下一地的晶莹露珠。
☆、第 90 章
白予说羡慕。
“老陆,真羡慕你,这么轻轻松松就出柜了。像我就不行,肯定是场持久的拉锯战。”
这大概是白予第二次对她说羡慕。第一次羡慕她的两情相悦来得太过轻易,现在羡慕她的出柜来得太过轻易。
陆攸之确实没那么担心出柜的问题,仗着她捡回一条命后她父母对她的足够宠爱。
“你要不要先在爸妈那儿主张不婚,等她们慢慢接受了再出柜?”或许这样比较平和,不用太过的硝烟四起,陆攸之是这么觉得的。
“老陆,”白予叹了口气,“你深爱过,应该能理解我。很爱她的时候就想给她最好的,我不想让秦湘受一点委屈。”
陆攸之默然。
不过白予天性乐观,又经济独立,即便艰难一些,也是觉得胜券在握。
父母与子女的战争,拼的不是实力,而是谁更自私。论起自私,总归是做子女的使得更游刃有余些。
基于白予的羡慕,陆攸之又想起自己的命运,说好也有好,说差也有差,难以定论。
从前也有诸多倒霉时候,又经历魂穿,身体垮下一截,算是命差。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个富二代,遇见爱情,纵使过程也有诸多坎坷,结局总归还算圆满,算是好事多磨。
命运给予她的仁慈大概不多不少,而她活出来的回馈,大概也算无亏无欠。
这就是她的命。看似跌宕,最后赐予她的还是平淡的温柔。
平淡的日子,还有身边温柔的爱人。
有一天陆攸之跟言清欲说:“我想去一个地方,你要不要一起?”
那天晴空万里,阳光无限,八月的末尾,初秋伊始。
“哪里呀?”言清欲问她。
“隔壁省的一个小县城。”陆攸之看着她。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个好朋友,姓温,她是那边的。我后来才知道她跟我同一天的车祸,但她不幸去世了,我还好,还活着。”
魂穿这件事这世上也就她自己知道,所以她编得毫不顾忌。
“对我来讲,活着是一种幸运。你看,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我这样的幸运的。”
她想回家了。就很简单地,回老家看看。
-
临城是个小县城,比津州安淡一些。陆攸之下了动车就去租了辆车,订好酒店。
一点也不避讳对于临城十分自然的熟悉感,脚下的土地与她相识,她摸得清许多角角落落。临城的方言把言清欲绕的云里雾里的,但陆攸之当然听得懂。她依旧用普通话交流。
言清欲好奇,也问她。
陆攸之淡笑道:“以前来过好几次。”
她的家在市区外的一个小乡村,这里的村民还算富足。她把车停在一边,下去四处走走。
约有一年半没见,到底还是变了许多。
马路变宽了,大概是新修的。河变浅了,大概是晴的久了。新添了几栋小洋楼,看来老乡是越来越有钱了。
陆攸之往自己家的那栋楼边走去,一路走走看看。迎面而来的,都是她熟悉的人,只是没法再打招呼,谁现在还会认得她。
倒是两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手挽着手,举止亲昵,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言清欲被看得不免有些紧张。
陆攸之握紧她的手,笑道:“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们。”
不知道从哪条巷子里钻出来几个妇女,大概是一桌麻将刚刚散场,她妈也在其中。
陆攸之眼眶一润,屏了屏呼吸,逐渐恢复正常神色。
或许是风头不错,她听到她妈的笑声,说是好几副牌胡了不算在做财神,赢了几百块钱。
陆攸之听到后嘴角漾起点笑。妇女们说的都是方言,言清欲听不懂,有些不明所以。
陆攸之在她家门口驻足了会儿,沉默着待了几分钟,才缓缓离去。
那时候她爸在厨房做菜,菜香袅袅,扑鼻而来。
偶尔还是会听到家里两个中年人的纠葛言语,不过也就几句,便歇场作罢了。
她的父母已至知天命的年纪,想来也再不会有从前那些歇斯底里的争吵。日子过久了,时光大概埋掉精力与激情,变得疲软,易于屈服。他们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如今只能寻求一个安分的老来伴,相依为命,以度余生。
争来吵去没什么意思,道理都懂。
人既想抓住现有的,不愿白白失去,又害怕承担重新选择后今不如昔的风险。所以大多数人都这么终了此生,那些磕绊尖锐,忍着磨着捱着,受不了时互相咒骂几句,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
陆攸之在这一刻心里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现状也还算是能让她安了心的。
言清欲坐进车里时曾问她:“怎么不进去看看啊,去拜访一下或许也挺好的。”
“故人身份,还是算了。让叔叔阿姨徒增伤感。”
陆攸之启动车子,她们开回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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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临城自然要吃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陆攸之带言清欲去一些老店,吃锅贴,汤包,盖浇面。
住在这边一家新建的五星级酒店,陆攸之自己都没去过一次。
言清欲先在卫生间洗澡,陆攸之站在窗边看县城的夜景。对面闪烁的商场,周边安静的居民楼,万家灯火,一片祥和。这是她待了二十来年的老家。
是夜,宁静深邃,月明星稀,晚风习习。陆攸之开了点窗,微风送进来,她额边的发丝被扬起。车票早已订好,明早的动车返回津州。
物是人非,她已不再属于这里。
几千年了,人世变换,朝代几多更迭,天地有情,许是满生白发。这月光清冷孤傲,洒落了一地的皎皎,偏偏不动声色,观望人间悲喜。不笑亦无泪,也未生一丝的皱纹。
陆攸之心生一些感慨,伤春悲秋了几分。
背后感到一个温暖的依靠。言清欲的手环过她的腰,传来一阵熟悉的奶香味。她的鼻尖抵在她的后肩上,一双眼睛露出来,陪她一起观赏夜景。
陆攸之的脸上终于泛起柔和的笑意。
当晚陆攸之没怎么睡着,窗帘没有拉实,撇开一个小缝,透进来一点点光。她轻轻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