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床上的欢颜越发消瘦,琼儿和凌姨两个人更是忐忑不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照小姐如今的身体,还能熬多长时间?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琼儿起身出去相迎,见门外站着的二人是府中的丁姨娘和翎少爷,便是朝他们行了一礼。
“二小姐如何了?”丁姨娘语带关切地问道。
“还是老样子,丁姨娘要进来看看吗?”琼儿这话问得谨慎,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进来小姐的房间的,尤其是在如今的这种状况下。
丁姨娘只点了点头,便是牵着自己儿子的手跨过门槛,跟着琼儿一起走进了内室之中。
“可怜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丁姨娘在欢颜的床边坐下,满眼的担忧。
一旁的琼儿和凌姨只是默然不语,要说自从那件事之后,这府中还有谁敢跟小姐来往,也就只有管家福伯和丁姨娘母子两个了。小姐卧床的这些时候,也只有他们三人时常过来看望。
此时,只见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儿上前握住欢颜露出被子外面的手,轻声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河边钓鱼的。”
旁边的三人听到男孩儿这话,都是不由默默红了眼眶,谁知道这个承诺还能不能实现呢?这都半个多月了,二小姐的情况不见好转,只有越来越严重,简直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丁姨娘母子二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琼儿送走他们之后,语带愤然地对着凌姨抱怨道:“丁姨娘跟小姐没有血脉关系,人家还时常来看看小姐呢,老爷呢?分明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可自打小姐卧床开始,他竟然连一面都没露过,这算是什么父亲啊?”
凌姨闻言赶紧制止琼儿道:“好了,别让小姐听见了。”
“咳……咳……”
凌姨的话音刚落下,床上就有动静传来,琼儿和凌姨两个人赶紧围了过去,只听凌姨小声唤着,“小姐,你醒了吗?”
“嗯,给我点水。”
琼儿慌忙着去倒水。
凌姨扶着欢颜坐了起来,拿起软枕垫在她的背后让她靠着。
欢颜接过琼儿递过来的茶杯,一边开口问道:“方才是丁姨娘和翎儿来过了吧?我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是,丁姨娘和小少爷刚走。”
琼儿一听欢颜这话,脸上不由浮现出懊恼之色,小姐都听到丁姨娘和小少爷的声音了,那自己方才的话……小姐是不是也听见了?
欢颜瞥到琼儿脸上的神情,嘴角勾起淡淡一笑,调侃道:“琼儿此时是不是在想,你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我给听到?”
“小姐……”琼儿有些不好意思。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难道你们以为我还会计较他会不会来看我吗?”
凌姨见顾欢颜这次醒来之后,说话都比之前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神情也没那么痛苦了,不由开口问道:“小姐感觉怎么样?比之前好点儿了吗?”
顾欢颜点了点头,“比之前好了很多,五脏六腑也没那么痛了,我感觉有些饿。”
凌姨闻言立刻兴奋道:“饿了好,饿了好,我这就给你弄吃的去。”说完之后,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去给欢颜准备吃的去了。
自从这次醒来之后,欢颜的身体才慢慢开始恢复,清醒的时候也大大多于昏迷的时候了。眼看着欢颜渐渐有了精神,琼儿和凌姨两个这才放了心,看来小姐是熬过这一劫了。
“凌姨,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顾欢颜语带抱歉地对坐在面前的妇人道。
“既然知道我会担心,当初你就不该……”话说到一半,凌姨却突然停住了,只听得她轻叹一口气,“算了,我哪里能不知道你?就算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欢颜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巧合,还是自己命中该有此一劫?若非玉镯摔碎、若非他执意要赔自己一枚玉佩,若非他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手心……罢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又何必再多想呢?
……
外面寒风凌冽,茅草屋中点着炉子,倒也是暖腾腾的,炉子上水壶里的水已是鼎沸,却没有人去管它。少年坐在草垫上,老者正在专心为他诊脉,而两个侍卫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终于,老者将自己的手收回,脸上带着笑意道:“成了,这毒已经彻底解了。”
两个侍卫不约而同地长吁一口气,方才紧张得手心里都冒汗了。两个多月了,这陶神医可是把主子折腾得够呛,有时蒸药浴能蒸大半天,有时又将主子的全身扎满银针,看着跟刺猬一样,有时又让主子喝那散发着恶臭、闻了就想吐的汤药……
他们都忍不住怀疑这陶神医是不是拿主子试药呢,别到时候毒没解掉,反而把主子的一条性命给折腾没了。不过如今总算是能放心了。
“多谢前辈这段时间苦心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闯过了我的机关,活着来到我的面前,我为你诊治,就是这么回事。你想想看,若是你死在我的机关之中,又当如何?你还会谢我吗?这些年来,死在我机关之中的可不止一两个,你是顶有运气的那一个罢了。”
话正说着,只见那陶神医站起身来,对少年道:“‘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可用不到我身上,相反,我手上的人命可不少。你的毒既然已解,就赶紧走吧,别在我这里碍眼了。”
相处两个多月,少年对这老者的脾气已经有所了解,当下也不再多留,只拱手对他道:“那晚辈就告辞了,前辈保重。”
“再提醒你一句,你本身毒性已深,这段时间我为你拔毒,用尽了方法,对你身体的损伤不小,接下来这一两年里,你的身体都会很虚弱,你要做好准备。”
第8章 府尹的女儿
与世隔绝了两个多月,主仆三人离开此地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人写信报平安。
“这个陶神医虽说脾气古怪了些,但是医术真是了得。”如今主子体内的毒已解,他们也能彻底放心了。
“主子,既然已经写信回京了,要不,我们还是在这客栈里先住两天,好好休养一下再启程吧。”主子如今的身子,不知道经不经得起路途的颠簸。
少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启程。”说完之后,又是抬眸对其中一个侍卫道:“穆柏,明天你先行一步,帮我查一查这个东西的主人。”说话间,少年已经从怀中将那八卦镜给取了出来拿在手里,却并没有要将它交给自己侍卫的意思。
穆柏看了一眼那八卦镜,拱手对少年道:“是,属下遵命。”
“虽然不知道她姓什么,但她的名字里应该有‘欢颜’二字,你去到当地的府衙里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
“是。”
另一侍卫此时也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说那姑娘是不是个算命的啊?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啊,她当时还叮嘱主子一定要将这八卦镜放在胸口的位置,就好像她预料到主子会被暗器刺中胸口似的。而且,哪有一个姑娘家家的,随身戴着一个八卦镜啊?”
少年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八卦镜,而后慎重地对自己的两个侍卫嘱咐道:“这件事你们要烂在肚子里,不许跟任何人说。”若她真的有预测吉凶的本领,最好还是不要被旁人知道,否则只怕会引来无穷祸患。
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当时在那歇脚亭中,她的脸上为何会出现艰难抉择的神色,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想必也不容易。
次日一早,主仆三人分别上路,因少年身体虚弱,马车须得轻缓慢行,所以他的侍卫穆柏先行一步前往他们遇到那少女的地方去查探少女的消息。
七日之后,主仆三人终于汇合至固阳的一间客栈。
关上房门,穆柏转身对已然落座的少年禀报道:“主子,属下已经查到了当日的那位姑娘。”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姑娘就是此地府尹大人的女儿,而且在当地大名鼎鼎,一打听就能知道。
“此地的府尹?那个顾立明?”虽然他久居京城,但是对于地方上的府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顾立明这个府尹的位置也是几经波折,他先是当了六年的府尹,后来因为政绩不佳,没有通过吏部的考核,被从府尹的位置给拉了下来,降为了知县,在知县的位置又做了近六年,今年春天的时候刚刚又被升回到了府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