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颉淡淡一笑,看着对面的几人道:“真是难得,居然连倪家的公子也来了。看来我这个废人的面子还真是够大。”说到这里目光一转,发现了藏在几人身后的一位少女,以及她腰间的那块晶莹剔透的环形玉佩,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不久前收到的消息,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一位想必就是秦霜月那位逃婚的未婚妻,唐明儒将军的掌上明珠唐子昔唐姑娘吧。久仰久仰!”
忽然出现的三人,其中二人正是倪鹏程,以及死皮赖脸跟着来凑热闹的唐子昔唐大小姐。
唐子昔从倪鹏程身后探出头,看向轮椅上那个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你应该就是黑沙国宇文护宇文大人那位不成器的大公子,宇文拙的哥哥宇文颉吧。客气客气!”
宇文颉闻言脸色一变,道:“牙尖嘴利,我看你待会儿怎么哭。”
倪鹏程将还要反唇相讥的唐子昔往身后一拉,岔开话题道:“宇文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颉瞟了一眼倪鹏程,道:“诡计被识穿,‘奸人’自当伏法,难道还有别的下场?我只恨当初一时心软,否则的话他岂能活着从漠北回来。”说到这里抬手一指刚从荷花池爬起来的贾无闻道,“你把这个人交给我,我将你的人还给你。”
倪鹏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贾先生是计国师带来的人,恕我没办法做主。”
宇文颉闻言双眉一挑,道:“计无咎算什么东西?我宇文家权势滔天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端茶递水的下人……”
贾无闻忽然开口道:“国师已经特许宇文拙宇文公子进城与你见最后一面,此刻应该快到了。”说到这里他冷冷地看向面露阴狠之色的宇文颉,补充道,“想必大公子也十分思念自己的弟弟吧。”
“小拙!”
宇文颉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倒吊的三角眼里射出怨毒的目光,缓缓扫过场中的诸人,道:“好!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既然你们如此狠毒,逼得我走投无路……”说话间忽然猛地一拍轮椅的扶手,顿时咻咻声连响,数枚五颜六色的弹丸飞射而出,“那就统统给我陪葬吧!哈哈哈哈!”
“快闪!这是雷火弹!”
正要挥剑斩落这些弹丸的众人,听到这个提醒的声音,慌忙朝围墙外飞掠而出。好在他们个个都武功都不弱,总算赶在雷火弹爆裂之前离开了那个庭院。
只听见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轰然巨响,远远站在屋脊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好好一座幽静的庭院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随之引起的熊熊大火,很快便蔓延到了周围的房舍,冲天的火光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通红一片。
双脚刚踏上实地的唐子昔,一把抓住倪鹏程的胳膊,虽然小脸吓得煞白,还是哆嗦地问道:“鹏,鹏程哥哥,雀儿!雀儿!”她的目光隐隐带着泪,显然心中担忧之极。
第两百一十五章 有口难言
倪鹏程看着眼前的大火,目光中也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嘴里却安慰道:“放心吧!小飞一定早就将雀儿救了出来,也许现在正在客栈等咱们呢。”
虽然他如此说,其实心中也有些没底。他没想到那个宇文颉居然如此果决,连命都不要的跟大家同归于尽。他准备的一些后招一个都没派上用场,虽然之前与计无咎约定的是尽量带活着的宇文颉回去,但是现在是他自己引爆了雷火弹,可不是他倪鹏程不守约定。此刻他只希望倪鹏飞等人早已经得手离开,否则这么大的一场爆炸,还真是让人担心。
唐子昔乖巧地嗯了一声,拭去了眼角悄然滑落的泪珠,似乎是有些惧怕眼前的大火,不由自主朝倪鹏程靠得更近了一些,看着不停跳动的火焰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居然不在之前那个房间,而是躺在一处荒坡之上。四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显然有野兽正在争抢食物。更让她几欲作呕的是,居然让她看到一头豺狼叼着一条血淋林的胳膊跑过,那苍白细腻的手掌上还戴着一枚祖母绿的戒指,一看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妇人之手。这极具视觉冲击性的一幕,怕是要成为跟随她一生的阴影了。
当罗尘带着倪鹏程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跌跌撞撞地在齐膝深的草丛中奔跑着,只消他们晚到一步,她就成了那群野兽的腹中餐。
当初出来闯荡江湖的勇气,无惧一切困难的傲气,终于在这次的打击中消失殆尽。此刻的她思乡之情愈切,若不是倪鹏程突然出现,并告诉她有了雀儿的消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在梁州城了。
对于这个地方,她简直伤透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心里变化,倪鹏程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扭头对罗尘道:“罗兄弟,云兄约了你在哪里碰头?”
罗尘指向远处,道:“我们之前约好,日落时分在那棵桂花树下碰面。”
倪鹏程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点头道:“好,现在我们分头行动,日落时分我们都在那里碰面。告辞!”说完带着唐子昔转身而去,一直寸步不离他身边的男子也紧随其后。
罗尘见几人远去,冲有些失魂落魄的贾无闻,道:“贾兄,待我与云兄碰头之后,会亲自将素素姑娘送到古溪村。如果你这边的事情完结了,来古溪村着我们。”说完将那个小布包递了过去。
“有劳罗兄弟!”贾无闻默默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油皮纸包着的书册道:“这是你要的《医经》,你检查一下。”
“不必了,我信得过贾兄。”罗尘接过那本书册淡淡一笑,冲贾无闻拱手道,“请!”
“请!”
贾无闻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忽然转过身冲那群士卒大声道:“传令下去,给我仔细搜索此地。无论是什么人统统抓起来,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
“是!”
整齐划一地回答震得火焰似乎都晃了晃。
似乎是被身后的呼喝声吸引了,已经走出去很远的唐子昔忽然回过了头,看着依旧燃烧的大火喃喃地道:“关帝庙这次是真的没了。”
“什么?”正埋头赶路的倪鹏程显然没听清。
唐子昔摇头道:“没什么。”抬头看向身侧这位年纪轻轻鬓角就已经有了白发的青年,忽然开口问道,“漠北的生活很苦吧?”
倪鹏程闻言身形一顿,扭过头看着她笑道:“苦倒是不觉得苦,就是风沙很大。一不小心就把你玉树临风的鹏程哥哥给吹皱了,回去后得好好用香胰子洗洗。”说完指了指眼角的鱼尾纹,咧嘴笑了。
唐子昔也跟着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就掉下了眼泪。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慌得倪鹏程赶紧抬起袖子替她擦拭,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唐子昔摇摇头,轻轻推开他的手,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笑道:“只是忽然想起小时候一起在外公家玩闹的日子。那时候鹏程哥哥你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从不正眼看我们,也不跟我们玩。不是拿着一本书卷坐得远远的,就是扛着一把好长好长的木头剑舞来舞去。那个时候我们背地里都叫你老头子。”
倪鹏程听到她说起这事,也忍不住笑了,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不想跟你们玩,只是身为倪家的长子嫡孙,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自然没有小飞那么逍遥自在。”
唐子昔点头道:“我知道,大姨跟我说过。倪太师对你期望很大,一直把你当做接班人培养,将来要担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职责,所以从小就跟我们不一样。”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着倪鹏程认真地道,“鹏程哥哥,你一直都是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的好榜样,也是小昔最敬重的人之一。”
“小昔,你怎么了?”倪鹏程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道:“要鹏程哥哥做什么你直说,无论做得到做不到,我都一定帮你。”
唐子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接着道:“有件事我想听你亲口回答我。我只问这一次,以后我也不会再问。”
倪鹏程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你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是能告诉你的,只要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说完一挥手,那名一直寸步不离的男子顿时悄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