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上红色的力量筑构出须佐能乎, 高傲地扫平一切。
原本应该是如此的。
原本理应如此的。
但是被阻止了。
被自己称为老师的男人带着他的招牌笑容俯下身, 宽厚的大手摸上他的发顶,声调是少见的小心翼翼的柔和。
“没关系了。”他听见男人说, 似乎是在安抚着他。
但是哪里没关系呢?
他想。
毕竟当初被杀害的人不是他, 即使他这个时候说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话语, 也不过是虚假之语。
因为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明明已经不在此世了。
但明明头脑中是这样想的,身体却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松懈下来。
强大的须佐能乎的结构也松散下来, 武士的盔甲已卸还原成骨架, 最后收回他的身体。
好冷啊。
欧尔麦特已经离开了他,或许是因为收回的力量还带着黑夜的冷气, 鼬只感到入骨的寒冷。
稍微有点冷
他想。
绿谷出久忍不住去看那边的场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年孤独地站在原地的场景。
那边欧尔麦特已经和all for one对殴起来,脑无迅速地被NO.1的英雄一拳打到大概是平流层以外的什么地方, 此时只有一个大土豆作为对手,即使如此双方的交战也是相当让人移不开眼。
而此时此刻附近的居民几乎已经被疏散完毕了,最为危险的一栋楼被鼬方才放在一个极为微妙的位置,几乎是里面的人刚被解救出来的下一刻便轰然倒塌。
但绿谷出久只看向宇智波鼬,向来聪慧的少年此刻竟然拿不准是不是应该靠近少年。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少年只站在黑夜之中,便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
他身上的黑袍已经被损坏得七七八八,露出内里的衣物。
凄冷的风从少年边上吹过,卷起那浓重黑色的袍角,最后归于平静。
绿谷出久看着那个少年,下意识握紧了拳。
**
“那么,我出发了。”
男人俯下身,将手中的铃铛系在同伴手上。
“虽然不一定能起作用,但山姥切殿至少也要在我解决完一切之后再去见美绪殿下才是。”他说着调笑一般的话语,面上却不见一丝笑意。
“请祝我武运昌隆吧,山姥切殿。”
语落男人收回手,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而当男人消失许久之后,沉默坐在房间一角的山姥切国广才缓缓抬起头。
那张称得上是俊秀的面孔此时已经被黑色占据,颈部甚至有部分肉眼可见的黑色鳞甲,他的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在如此半晌之后那双似乎被黑色占据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原本的碧绿。
但下一瞬这丝绿一闪而过,消弥于孤寂的愫黑,尽归于毫无温情的冰冷寒意。
*
绿谷出久无由地感到一股寒意。
他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发现已经起了不少小小的疙瘩。
宇智波鼬就站在他身前的不远处,但无由来的,绿谷出久的潜意识告诉他现在并不是一个接近少年的好时机。
他突然想起在英雄实习的时候惊鸿一瞥的少年的表情,那仿佛被丢弃的孩子的表情早就烙印在他心中,此时无端与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重合。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毕竟那是宇智波鼬啊。
是从开学起就站在整个英雄科顶端的少年,是需要仰望才稍微能够看到他冷漠的下颌的少年。
可以绿谷出久也曾见过少年人谈起家中幼妹时的宠溺,见过少年说起父亲时的柔和,见过少年说起顽皮的弟弟们是言语中的无奈,见过在未曾追逐上那一角白袍的少年面上一闪而过的委屈与失落,似乎每当在谈论到家人的时候,站在不可仰望之处的少年才终于低下头,露出柔和的笑。
是以,虽然只听了一星半点,也不妨碍绿谷出久脑补出鼬与all for one的深仇大恨。
那么,鼬真的会因为欧尔麦特的一句话,就停止他的行为吗?
不会的。
绿谷出久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不会的。
至少在A班内,或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宇智波鼬究竟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
绿谷出久咽了咽口水,他听见身后同伴似乎在呼喊他,此时却分不出心神回应。
“那个……鼬君……”
“轰隆——!”
未尽之语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打破。
少年前进的步伐顿了顿,重新捏紧拳头前进。
“鼬君……这里就交给欧……”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将整个空间照的透亮。
也是这一闪过后,绿谷出久终于看清鼬的面容。
那不是他想象中的冷漠,而是一种足以称为冷硬的东西。
在看到少年冷硬的面容的时候,绿谷出久想他就知道了。
宇智波鼬并没有被欧尔麦特说服——这一事实。
少年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阻止鼬,原本他们身为没有使用个性对敌的学生在此前同all for one战斗已经是破坏了条例的事,即使这之前勉强可以说成自卫——虽然看起来稍微过了点头——但这之后如果再动作的话即使师长们有心回护,但在现下这种民众对于英雄的信任力丧失的特殊时间段……
但是……
少年面前仿佛再度出现了,那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宇智波鼬的模样。
所以。
绿谷出击闭上眼,作出决定一般上前两步。
“鼬、鼬君,”他小声地呼唤少年,“要做的话也稍微、稍微收敛一点啦。”
没错,再三思考之下绿谷出击能够想到的也就是在不阻止的情况下尽量减少鼬自身的动作……这、这样之后也比较方便嘛。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少年缩了缩脖子,发现不远处颤颤巍巍摇晃着过来的摄像头。
正巧all for one发射了个什么东西,绿谷出久闭上眼,也扔出个束缚网投向正在降低的无人摄像机。
抱、抱歉!
然后他听见自己面前的少年低低笑了一声。
“……鼬君?”
这到底是为了谁啦 !
气氛仿佛一瞬间就松动了下来,那颤颤巍巍飞着的摄像头似乎并没有被发现被遮挡住了,还在傻乎乎地四处胡乱转。
绿谷出久并没有在意那已经被自己的小玩具糊住的摄像机,他听到鼬终于笑出声,刚放下心,就又听到一阵雷声。
“鼬鼬鼬鼬君?”
手中蹦了些蓝色电光的少年慢条斯理地将之用幻术藏好,慢悠悠地转过身。
绿谷出久:=血=!!
你有本事使用个性有本事别掩藏啊!你有本事掩藏有本事别让我看到啊!
不知道为什么,绿谷出久觉得自己心累极了。
于是他就看着他顶着一双兔子眼的同学站在场内最高的废墟上,他仰着头,视线尽头空中的黑云渐渐积压了起来。
黑云压城。
一时雷鸣起,乌压压的云即使在黑夜也不掩沉闷,边缘浅浅的灰色勾勒出其轮廓,带上一股看不真切迷蒙之感。
“请放心,绿谷君。”
随着第一滴雨落下的是少年人稍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使用的火遁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鼬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的时候绿谷出久无由地感到一股如同被砂砾磨砺过后的沙哑。
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想起前十多分钟这个说着自己有分寸的人不要命地使用个性,火龙乱窜巨大武士,随便拿一样出去都能被媒体大书特书,最后成为抨击少年的武器。
不过……
他突然想到。
今天晚上……是该下雨的吗?
**
下雨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原本的朗月被阴云遮盖,只有浅浅的光华氤氲在侧。
老者放下怀中的猫,黑白花色的猫喵了两声,便自在地抛弃自己年迈的主人。
“你来了。”
他说道。
从他身后的房间中走出一个人来。
浅浅的月华照耀着这个人,甚至有一种无法照耀出这个人的光彩之感。
他站在男人身后,半张脸掩在黑暗当中,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看着老人。
“我来了。”
他说道,腰侧本体缓缓出鞘。
“别着急呀,”虽然没有回头,老人却像是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一般低低说着,像是在亲昵地斥责家里不懂事的孩子。
“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初你的同伴们都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