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映安想了想,了然,回想起来,自己的确做得不太对,不过俞明远的嘴也的确欠。
“让她进来。”
来人穿着藕粉裙,俏丽的脸上略施粉黛,乍一看,的确很是养眼。
俞王府的美人,果然不是吹嘘的。
祝映安倒了茶,递过去。
“不知姑娘此行为何?”
“为了王爷脸上的伤,小女想要讨个说法。”
春花眼神坚定。
“古人云,皇上不急太监急,正主都没找我麻烦,姑娘又何苦自寻烦恼。”祝映安抿了一口茶。
“小女心疼。”春花泪眼婆娑。
祝映安放下了茶杯:“心疼?”
说实话,她不懂有啥好心疼的,又不是真怎么打了,是正主自己不躲而已。不过……这美妾倒是养眼得很,俞小王爷好福气。
如水般的女人她见得多了,这般柔中带刚的,倒是少见。
有趣。
“还望姑娘,好自为之,莫要再对我家王爷动手。”
“否则?”
祝映安很少被人威胁,今日奇怪了,被皇帝威胁了一次,又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别人的美妾给威胁了一次。
她脸上写着“我很好欺负”五个字?
“否则,小女也不让姑娘好过。”春花眼神坚定。
完了,祝映安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话本里的超级大反派,尽做些坏事。然而,她想要更坏些,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姑娘准备怎么做?”
下毒,绑架,告官,诬陷?祝映安暗戳戳地期待着答案。即便这位姑娘都不可能实现,但终究算是精神可嘉。
她想要看看。
只见春花姑娘颤巍巍地拿出一个荷包,猛地用茶水浸湿后,往祝映安丢去。
祝映安躲了。
“像这样。”
春花的身体在颤抖。
荷包冒着烟,开始发黑,被灼出了几个洞。
“勇气可嘉,就是手段不太高明。”祝映安隔得远远的,看着春花。
“……”
春花没再说话。
今日,怕是不能将此事善了了。
被禁足了这么久,今日本是借着买东西的理由,才能出来的。她没习过武,本来就没打算成功。
她就是,气不过罢了。
“王爷心悦于姑娘,才礼让三分,还望姑娘好自为之,莫要如此动手动脚。若是无意,直说便是,这样把王爷当做人形沙袋,未免太让人寒心。”
“你家王爷可没说过心悦于我,每次打他,都是因为他嘴太欠而已。”祝映安饶有兴趣地看着春花。
“下次,让你家王爷少说些糟心话便是。”
春花要哭了,她如何能管得住王爷?
祝映安挑了挑眉,道:“当然,我也尽量当做耳旁风,你且放心。”
春花这才收了眼泪。
第57章
春花今日前来,还是有些把握的,方才一试,就更有把握了。
看来传闻不假,祝姑娘是个狠不下心的人,常以慈悲为怀,对女子更是如此。她出身差,没有谁在乎,直到到了俞王府,才有了一丝希望,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王爷出什么差错。
方才,她是有要毁了祝姑娘那张脸的冲动,她和面前这个人的差距太大,由不得她会多想。
“多谢。”春花深深鞠躬。
“无事,我理解。”
“你理解,敢问祝姑娘,你理解什么?”春花的怒意在一点点积累,找到一个出口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出来。
“你的难处。”
说来惭愧,祝映安其实是觉得,世间人大都有难处,女子更是。
“笑话,祝姑娘云端高阳,又怎会真正理解我们这种人的难处?”
“我理解。”
就像两年前,她差一点被困在深宫里出不来一样。天命人运,有些时候,真的不是自己就能决定的。
如果暂时只能靠男人活下去,那也没什么,活着就会有改变的机会。
即便这个机会,有别人给予的味道。可是能得到别人的支持,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证明了她的确有这个实力。
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够改变现状的机会。
这是她拒绝傅宁的理由。
她要活成最好的样子,但不能仅仅因为她是皇后。
“罢了,祝姑娘有心便好。”春花作揖,转身出门。
祝映安坐回了躺椅上,把玩着树叶,看着掉在地上的荷包被处理干净。生石灰,是个好东西。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春花姑娘还是容易得手的,她并非真的是有勇无谋之辈。
当然,按照世家里面的惯用手段,春花姑娘今日怕是连这门都出不去。尸体被抛在荒郊野岭,俞小王爷来问,一句“我不知道,没看见。”便可以打发了。
春花姑娘这是看准了她不会如此做,才贸然前来的。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传得再好听,也不能代表什么,春花也算是拼了命来搏。能被宠,是应当的。
这个世道,没有地位的人想要活下来,靠的是运气。至少目前来看,俞小王爷想要护住美妾,最好的方式,依然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都说清官难遇,其实是因为,想要什么都不顾地断案太难,毕竟很多时候你给人伸冤了,没过多久苦主只会更惨。若是运气不好,连自己也跟着遭殃。
依法断案?听起来似乎行得通,可其实大周的律法本来就不健全,情况又经常是一变再变,能给人钻空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这也正是祝映安最想要改变的地方。
倒不是她自大,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应该做些什么。
结婚生孩子,固然是大多数女人的道路,而且也重要。可对于她自己而言,若是不能干一番自己认为还算可以的事情,大概心里是会有些遗憾的。
秋风吹过,树叶洋洋洒洒地下来,掉进了茶杯里。
“丰收时节到了呢……”祝映安喃喃。
只盼着今年,各地风调雨顺,得个大丰收。
傅宁,应该也是如此想的吧?
承乾殿内,小六子理好了奏折,以备陛下批注。
谁知陛下回来时,对他道:“传话给太后,给朕挑一百个美人来。”
小六子瑟瑟发抖:“是。”
这是又闹什么矛盾了?小六子一遍走一边揣测着,印象里面,陛下上一次如此做,还是在半年以前——扫了一眼就走了。
可怜那些姑娘们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来梳妆。
陛下这般行事,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是皇上——谁敢生陛下的气?非要说,也只有将军府的那一位吧?
这样寻思着,也就到了太后这儿。
可惜如往常一般,太后在后花园里。
“什么?一百个美人?哀家上哪儿找去?姑娘们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宁儿还以为有哪个傻姑娘不离不弃等着他呢?”太后坐在秋千上一摇一摇地,话说出来,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简单。
“你和陛下说,哀家没这个人缘,让他自己找去。”
“是。”小六子作揖。
像这种事情,他能怎么办呢?原话传回去便是。
虽然知道陛下肯定不高兴,但万一委婉了,他就又得跑腿了。跑腿是小事,万一曲解了,陛下和太后和好,到时候遭殃的又是他。
倒不如果断干净些。
“太后果真如此说?”傅宁有些狐疑,太后难道老糊涂了,还没有想起要延续老傅家的香火?
——以后哀家百年归天,不要把哀家葬在皇陵里。
脑子里鬼头鬼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母后,大概也没真的把自己当作皇家人?
若是她不管,他就只能自己去找了。
母后说的是胡话,没有人永远十六岁,但永远有人十六岁。想要美人,其实很简单。
“小六子,给你一天时间,给朕带回来三十个美人。”傅宁说起话的样子很认真。
小六子要跪下了,这不就是在和太后作对么?可若是说自己也找不到,又得罪了皇上,实在是两边不讨好。
难,太难了。
“是,奴家一定竭尽全力。”
傅宁皱了皱眉,有这么难么?净整这些虚的给他看。
小六子一动不敢动,贵人的心思啊,太难猜。
“……”
傅宁坐着等了一会儿,见小六子冷汗都要出来了。
“罢了,快去办。”他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