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有些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把她揽到怀里来?
不太合礼数。
他重新挪了挪坐垫,放到了祝映安旁边,把祝映安揽了坐下来,自己在旁边站着。
天色已晚,大家奔波了一天,这会儿都闭着眼睛养着神,没人发现这边的异动。
只有风铃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看傻了——原来陛下对主子情根深种,是真的啊?
好幸福!
犯花痴的星星眼还没有看够呢,就被玄岚给蒙住了:“有些东西不能看。”
这幅训人的样子,有这么几分的道貌岸然,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怕风铃眼睛给养刁了,以后就看不上她的玄岚哥哥了。
风铃可着劲儿想要掰开玄岚的手,可惜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就差一脚踢开他了。
她这会儿学乖了,不会喊也不会咬人,要是以往,只怕是有周围人好受的。
大壮哥的呼噜声像是天空响起的炸雷一般,吓人得很,不过这根本就不能影响到祝映安的酣眠。
眼睛被死死地蒙着,耳边还有这响彻云霄的呼噜声,半柱香以后,风铃终于没出息地哭了。豆大的泪花儿像不要钱的金豆子一般落了下来,润湿了玄岚的手心。
玄岚总算是放了手。
这着实是尴尬了,小姑娘怎么就会这么脆弱呢?他想不通,连忙拿出帕子来给风铃擦,结果还要被打手。
好好受着,才是一个真男人应做的选择。
玄岚周围的女人,大都是精明能干还能吃苦的女人,至于前主子祝二爷,那简直不能被称为是女的。
“爷”这个称号,不是浪得虚名。
所以风铃这个娇滴滴的小家伙落在他眼里,反而成了最特殊的存在。小姑娘能够在祝映安的手底下混这么久,自然是有他在里面周旋的原因。
这不,他这一出问题,下面的一帮人就都跟着树倒猢狲散了,然后又是他领着。
那边的小插曲傅宁都看在了眼里,他心里总算是稍微舒坦了些,缠谁都行,别缠着他的人。
否则,他不介意把这群人半路扔掉。
此行的目的,就是烧掉武帝陵,让这个传说不复存在。
他根本就不相信,会存在什么永久循环的蓄水系统,史官为了拍马屁,什么都敢乱说,到头来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否则,以大周国富兵强的程度,早就打到匈奴人的老窝去了,还会一直和这个民族苦苦纠缠几百年?
笑话。
自这个谣言起,边境就频频出事,他不放心,才来的这一趟。
造谣的人是何居心显而易见。
必须让这个人脱下面具,他摩挲着手指,把玩着手里妖冶的小火苗。
大周的开国皇帝本是草莽出身,后天下大乱,水战之时一把火烧了敌军的船只,此战大捷。一时之间兵权易手,稀里糊涂地就成了首领。
然后就是一路势如破竹一般收复各地,建立了大周。顺利得不可思议,就这么结束了长达百年的混战时期。所以后人就开始传什么“天子”、“天赋神权”这种神神叨叨的话。
他点火时用的,就是这招。
只有看过这位太太太太爷爷手书的傅宁知道,其实是——乱世,异火起。
他对于手里这团火的印象,就是在拜师的前一夜,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头发烧没了。
翌日拜师礼毕,祝映安在旁边学着师父的语气道:“我是道家的师父,不是佛家的,小兄弟怕不是走错了,出门右拐,就是正正经经的佛家寺庙。”
学了一遍不过瘾,还在他面前念叨了几遍。
是真的烦。
所以他用火把这小姑娘的头发也烧没了,她娘要来评理,可惜不争气的小姑娘一见到他,就嚷嚷着要学这个戏法。
然后就是,在后宫很少真心笑一下的母后,开心地和人家一路吵回了京城。
而他们的师父,则是从佛家的寺庙那儿借来了工具,给他们俩各自点了六个点。
这种恶趣味,会让经常互相看不惯的两个徒弟一起联合起来,整蛊一下这位为老不尊的师父。
咳,怀念。
第50章
风轻轻拂过,吹起黄沙,亦或是亡魂的骨灰……杀伤力巨大的巨轮,也被烧得通红,发出悲鸣。在又一阵狂风作乱后,缓缓倒下,发出巨响。
李大壮被吓得坐了起来,这位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大叔,这会儿惊魂未定,很是警觉。
祝映安也被震得睁开了眼。
巨轮上的火焰挥舞着,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很有默契地,大壮哥没有再出声,傅宁很是欣慰,在这个时候,还是藏在暗处比较明智。
静默。
这是一场关于耐力的较量,就看谁最先忍不住,想要出来。
傅宁志在必得。
呼啸着的风声中,隐隐约约混杂着急促而小心的脚步声。
傅宁勾起了嘴角。
上钩了,得捕鱼了。
如果要问一个人这辈子最恐惧的是什么,无异于,就是好端端地在队伍中间,却突然就悄无声息地被掳走了,除了自己,谁也没有发现。
傅宁堵上了这个倒霉家伙的嘴,扔到了祝映安面前。
祝映安顶着一张写着‘这有什么用’几个字的脸,拎着倒霉蛋往远处走去。
审问人这种差事,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暴露了窝藏地点。不对,他们分明是光明正大来的,怎么就窝藏了?嗯,改为据点比较合适。
傅宁跟了上来,密音入耳传话给祝映安:“方才你没跟上我。”
“我没准备跟。”
“你跟不上我。”
“……”
怎么回事?这位爷长小了不是,整这么幼稚。
看着一脸恐惧就差跪下的敌方倒霉蛋,祝映安和傅宁一样,没有多少怜悯心,到了合适的地点就把人扔到了地上。
比猫玩儿耗子还要随便。
“粗俗,师父教导过我们,要以慈悲为怀,不能随意作恶。”
祝映安第一次觉得传音入耳这东西这么烦人,屏蔽不掉烦人精真的是噩梦。
“老东西听隔壁讲学听多了,你也跟着学?”
“师父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傅宁闭着眼睛,就差竖个手掌念一念阿弥陀佛了。
“你倒是说说,这个倒霉蛋是谁抓来的?”
“正是贫……在下。”入戏太深,不太好。
“秃驴,你来审。”
傅宁吃了瘪,委屈巴巴地掏出了匕首架在了倒霉蛋的脖子上,顺便扯开了堵着人家嘴巴的棉布。
入耳的是一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语言障碍,秃驴表示想要罢工了。
祝映安听了,也抄着一口他听不懂的话在叽里呱啦……
一直保持一个动作不仅很累,还会显得很傻。
所以审问结束后,他送给了祝映安一句话——
“秃驴在审问,你是秃驴,我不是。”
祝映安:“……”
两年未见,陛下越发地傻气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傅宁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有问正事儿,看向祝映安的表情显得更加狐疑。
祝映安:“……”
这位爷是听她汇报听习惯了,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笑话。
她偏不说。
倒霉蛋又被塞上了嘴,就这么被扔在了原地,能不能活下来,真的是看运气了。
其实此地距离祝映安建立的临时储水点很近,除非倒霉蛋儿真的倒霉透顶,否则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嗝屁的。也算是发了点儿善心,今日死的人太多,虽不是他们杀的,但总归是会导致孟婆来不及煮汤?
密音入耳还没断开,祝映安侧头一看,只见傅宁看向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孟婆和你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祝映安扼腕,难以想象,堂堂帝王,竟然连这种典故都不知道。
“她是谁?你姥姥?”
“你姥姥。”
暗淡的月光下,祝映安的脸色变得更黑了,都是因为顾忌到对方的身份,所以现在没有锤爆他的脑袋。
“秃驴,你审出来什么了?没审出来,还可以抓回来继续拷问。”傅宁勾起了狡黠的嘴角。
“老子最烦老牛装嫩羊!你到底还要不要听?”
祝映安猛地拎住了傅宁的衣领,距离上一次她这么做,已经十年。
傅宁狠狠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果然还是这种方式最喜欢,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