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老头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所以凡事不要逞强,遇强敌而退乃是明哲保身之举。
所以现在也是比试耐力的时候,最先动的人,便会暴露自己的方位,虽然祝映安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其实不用猜,但若是这点儿镇定都没拿出来,难免被对方看了笑话。
“呵~”
……又是这熟悉的一声,祝映安差点儿泄了气。
看来自己对于傅宁的误解有些深,人家之前说不定只是让让她。
不过既然不是别人,她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然后又突然惊觉,似乎她自顾自地把皇帝和她归为了一个阵营。
她差点儿忘了,历朝历代以来,九五之尊对于京城首富这类人物,大都是忌惮而防备的。
且祝映安从商受阻时,也总是会去怀疑,那时傅宁做的荒唐事,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她在朝廷呆不下来。
都怪自己年纪尚小时不懂事,斤斤计较排挤了这位贵人。
她选择继续装死,只要对方不动,她就不会动。
然而傅宁抬步走近了。
她簌地一声破窗而出,虽然她功力尚在,但好歹是个女儿家,这一撞也是有点儿疼的。
这下总算能够惊动暗卫了吧?不过她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此地荒凉,连她自己到这儿来都分外艰难,所以暗卫其实也没带几个。
她得遁。
可惜踏上对面房檐时,发现傅宁已经站在了面前。
“今晚……月色真美,公子好兴致。”祝映安挠了挠头,装出一副憨厚的模样,正所谓能不撕破脸就别撕破脸,为商者,处处受着官家的掣肘。
“公子也一样。”傅宁的眸色深深。
祝映安更懵圈了,所以……玩儿的就是心跳?
“不知公子可见过我家玄岚?”
“汝家?”傅宁皱紧了眉头,还家,一个奴才也配说家?一个主子大晚上起来就是为了找随从?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女人和下人的关系极好,却没想到是这种好法。
“在下的愚仆……让公子见笑了。”
傅宁的脸上像是结了霜一样,吓人得很。
不过显然罪魁祸首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准备继续说:“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告退,找找不争气的奴才了。”
傅宁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进门的时候没有人拦着。”
然后几乎是咬着牙一般地道:“你家玄岚,怕不是当了叛徒跑了。”
祝映安莫名其妙地读出了一股子酸劲儿,然后又不敢确定。
虽然那次荒唐的婚礼的确是引人遐想,不过从商时遇到的阻力让她明白这其实都是假的。
就可着劲儿整她。
像是知道她总能够逢凶化吉一样。
“公子。”玄岚的声音有些突兀。
祝映安被吓到了,突然觉得傅宁说的或许有那么一点儿对,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玄岚毕竟跟了她两年,她还是要多看看,太过草率了可不行。
“你方才去了哪儿?”祝映安问得直接。
“……小解。”这个理由是最为合适的,让人不好找破绽。
“分明茅厕在东边,方才你是从西边来的。”傅宁找人错处很有一手,找看不惯的人错处,就更有一套了。
“怎么解释?”祝映安本来不想怀疑的,这会儿却不得不多问几句。
“方才太急,恍然间跑错了方向,正欲往东边去,却遇见了主子。”
一柱香的时间……这个谎言太拙劣。
玄岚跟着她那么久,也算是出生入死几回,没道理要这么做,她有些想不通。
先不说欲意何为,就冲这撒谎的态势,她便留不得此人。
她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刹那间,匕首已抵上了玄岚的脖颈。
传闻说,这位祝家小姐为官时温文如玉,张扬之中又懂得内敛;从商时,诚不欺人,凭着口碑当上的京城首富。
没有人说过她杀人不眨眼。
“为何说谎?”
玄岚的脖颈已经渗了血,他望向了傅宁。
傅宁有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走近,趁着祝映安没防备他,夺了匕首,道:“滚下去。”
祝映安觉得自己输了。
“为何……是你的人?”祝映安快要把傅宁的脸盯出个窟窿来,月色下美男更美了,只可惜她欣赏不来。
“果真想知道?”傅宁眯起了眼睛。
第41章
要知道个什么?皇帝的势力遍布大周的各个地方,没什么好惊奇的。
祝映安只是有些难受。
玄岚捂着伤口退下了,主子愿意留他一命,已经算得上是仁慈。
而后又想到了正在对峙不说话的两个人,心情有些复杂,到底哪个算是他的主子?
他犯了身为下属不忠的戒,他原本,早就已经把这位废丞相当做了主子,陛下派他来到此处,也是为了让他护着这位的安全。
奈何现如今他变得里外不是人了。
两位主子都不好伺候。
又静静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祝映安觉得有些累,说实话,她不怎么搞得懂这位陛下到底要做些什么。
年少时和她是死对头,总是明着暗着和她作对。
被她救了以后又阴阳怪气,好不容易让她为了一次官,以为前尘皆不会计较,却在她还没春风得意几天时,就搞出大乌龙,排挤掉了她。
美其名曰“心悦”。
要是她方才点头说是,说不定这位爷又故技重施了。
她就不明白了,哪位公子哥儿的“心悦”长这种模样?
这叫缺心眼儿!还“心悦”……谁砌的脸皮儿这么厚?
“公子若是无事,在下便回房休息了。”祝映安转身要走。
傅宁没想到过了这么半天,对方就那么一句话,这是逐客令。
而他连客都不是。
他和祝映安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花间一壶酒的时光——除了祝映安为官时放下前尘和他虚与委蛇的时候。
之所以叫做虚与委蛇,是因为那时候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和距离分明是已经到了的,可惜人家却并不这么认为。
“我只是想要护你周全,并无它想。”傅宁的语速很快,生怕祝映安走远了就听不见了。
祝映安转过了身,道:“公子还是想好了再说为妙,私闯别人的房间……在下还真没看出来公子护人周全的念想。”
“方才的确是在下不对,唐突了。”傅宁作揖。
“公子此行意欲何为?大漠边陲本就凶险,还是当小心为妙。”祝映安懒得回傅宁的道歉,把想问的都问了出来。
怎么听都有一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违和感。
“看看。”
这么惜字如金,看来就是不愿透露。既然人家自己都不担心袭击的安全,她又瞎操个什么心?
于是她又从窗户那儿跳入了房间,把窗户破的地方修修补补了一下,就准备倒头睡了。倒不是说她不怎么惜命,而是近身之人都是卧底,她已经没什么心情管安全不安全的破事儿了,要是傅宁想杀她,她大概早就被玄岚给一剑封喉了。
不对,傅宁没有理由要杀了她——她这么会赚钱,一旦身死,大周就得少了好大一笔赋税。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之后,祝映安总算是累了,刚沾上枕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傅宁耳力很好,听到里面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不由得面皮一抽——这是当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交给他了。
罢了,他此行也不是为了来游玩的。
清晨,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的人在聚集着,准备到沙漠里找宝藏。
一行人已经收拾好,准备跟着出发,却没想到主子突然发难,让他们站到院子里去。
“说,你们还有谁是和玄岚一伙儿的?”祝映安拿着小皮鞭坐在椅子上,指着畏畏缩缩站在面前的几个人。
在暗处观察的玄岚忍不住狠狠抽了几下面皮——要是真招了,主子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不说话是吧。”祝映安的脸色有些难看,“风铃,说。”
风铃年龄最小,说话也最把不住风。
“主子,我们几个跟着您出生入死几回,又怎么会做出背叛您的事情呢?玄岚哥哥一定是有苦衷的。”
这傻孩子,一下就把所有人都供出来了。
“你也有苦衷?”祝映安挑了挑眉,
“……是。”小姑娘到底是心里藏不住什么事儿,又透露了不少,其他人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