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邪眨了眨眼,她目光一转,便看到自己手里擒住的焕熙已经脸色青紫,只要她再用点力,这条生命就会在她手里彻底夭折……
她没有松手,只是看向一旁,自己的小徒弟已经吓得失魂落魄,惊恐万状的盯着她,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可怕的魔鬼。
月邪垂下眸子,沉默许久,她松开禁锢焕熙的手,任由他失重跌落在地上。
焕熙捂住脖子一阵猛烈咳嗽,只觉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差点就要被活活掐死……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平玉见她放人,立即冲上去把焕熙抱到一旁,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方才真是太惊险了,他真不敢想象,要是他再晚来一步,师叔就已经下杀手了吧!
有弟子传新生院练习场地这边出现纠纷,他师父便派他赶紧过来处理,本以为是新弟子间的摩擦,只是小事,可是当他看见师叔的时候,脑子已经彻底空白了!
最不可能出现在新生院的人竟然光明正大的站在新生院里,手里还掐着一名弟子……这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这个梦太可怕了,还是快点醒来吧……
月邪静静立在原地,她目光注视着凌清,微微张口,却是一声轻叹。
“欺凌同门子弟,无端恶意伤人……你自行去戒殿领罚,禁门一月面壁思过,一日都不能少。”
话音刚落,她转身缓缓离开,背影缥缈虚无,于众人面前消散。
第35章
平玉目光复杂盯着月邪消失的方向,耳边的嘈杂瞬间将他拉回现实,他扶起焕熙,招呼几名弟子把焕熙带去疗伤,一边安抚众人,让他们都散开离去,等到他遣走一干围观的弟子后,他才看向身旁一直低头不见动静的凌清。
许是师叔冷漠嗜血的一面太过震惊,平玉到此刻也不能醒神过来,心有余悸的同时才发现,凌清对师叔的影响会那么大,或者说,师叔真的太在乎凌清了……
“凌清,你受伤了。”面前的凌清静默如空气,平玉一时找不到话头,略显尴尬,但瞥见他嘴角一道血痕,不禁担忧,“我先送你回青……新生院吧!”见他忽然抬头,却是脸色苍白难看,平玉心头一跳,匆忙改口。
凌清僵硬点头,捡起地上的佩剑,跟着他一路来到新生院的偏院,跨入偏院门槛,两人便听见内屋传来杀猪般惊天动地的哀嚎,延绵不绝,令人毛骨悚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刑罚重地。
“喂喂!你轻点!!哇,你能不能轻点啊!!!”门内,是焕熙声嘶力竭的痛呼,看他那样子,似乎被折磨得很惨。
“……”
不是给他治伤的吗,怎么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啊?平玉听着里屋的惨叫,愈发好奇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场景,竟然把这个傲慢不可一世的焕熙折腾到哭天喊地。
“喊什么喊,这不都接上了吗?小娃子连这点痛都要喊……等下老夫给你扎几针,保准你两天后活蹦乱跳哟。”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出,紧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平玉嘴角一抽,不用说,他敢肯定焕熙为什么要嚎啕大哭这一顿了,落在何道医仙手里,就算治好了以后也绝对会留下阴影的!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师叔对这小胖子的惩罚根本不值一提了……
平玉将目光转向默不作声的凌清身上,发现后者神色恍惚,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连焕熙的惨呼也没能让他回神,平玉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他了解当时的情况,不然实在太诡异了!
这师徒两个怎么看都是反常的,师父给徒弟出气了,徒弟却一脸惊魂失色,担惊受怕的模样,再看师叔当时魔怔的表情也是一样诡谲,他还从未见过师叔露出那种眼神,冷静之余夹带一丝癫狂……
她是真想杀了焕熙。
“凌清啊,在练习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轻声询问,小心试探着面前的小师弟。
凌清闻言抬头看他,神情不似以往,眼里茫然一片,怔然说道,“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因为他的软弱退让,因为他的自卑胆小,受了欺负便只会藏头缩尾想着逃避,而那人……师父不过是想为他出口气,可他却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得台面,甚至逼得她险些疯魔……
他真的好没用,至始至终都是个累赘罢了,辜负了师父对他的期望和厚爱,他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吧……
“啊?这个……怎么会呢,你这么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谁说你没用的?”平玉支吾了好一会儿才接他这话,并非不清楚这小师弟的品性,可是在以前师叔便夸过他的,素来讨厌小孩的师叔却因为是他才会改变……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看低自己啊。
凌清埋下头,神色悲戚,身体上的伤痛都不及心口的一阵抽痛来得绝望,这一时间的悲伤仿佛淹没了他的整个世界,让他难以喘息透气!
他果然不配留在这里,留在师父的身边啊……
“哎?平玉来了?”老者浑厚的声音响起,平玉扭头,见一灰袍白发老人立在门柱边,正神清气爽,笑容满面的盯着他。
“何老前辈。”平玉赶紧上前行礼,低头之余目光偷偷扫了眼他身后,发现榻上之人奄奄一息的呻|吟着,不由缩了缩脖子。
何道颔首,抚着白须看他,“说吧,找老夫何事?”
“……”平玉一脸纠结,原本是想让他给凌清治伤的,可是看到焕熙那副惨样,想着要是凌清变成这样,师叔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吧,毕竟师叔最护短了……
“这还有一名弟子受了点伤,想请您给看看……”平玉心虚说道,不管怎样,何道医仙的医术在整个玉生门中是最好的,虽说过程……有些惨不忍睹!想起以前他给自己治疗的手段,平玉就觉得牙疼!
要不还是算了?别让小师弟受这份罪了吧?
平玉的理智和良心正在拉锯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一人,灰青的衣袍映入眼帘,等看清那张清冷平静的脸时,平玉的眉头不禁皱起。
“邯夫子,您……”平玉疑惑开口,不明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意图。
邯东只是轻扫了他一眼,目光并未停留太长,淡然说道,“听闻今日有弟子在训练场地生了矛盾,还是我甲子班的学生,身为他们的执教,我自然是要过来问问。”
他朝何道微微点头,而后黑眸一转,望向对面沉浸在自我悲伤的凌清。
“凌清,你随我来。”
沉沉的声音响至耳畔,凌清眨眼,迷惘望着他,而后僵硬点头,失魂落魄跟着他走出偏院。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何道见两人出去,不由好奇问平玉,邯夫子什么时候对弟子间的隔阂上心想处理了?他会这么多管闲事吗?
平玉讪笑,“这个弟子可真不知道。”其实他心里也痒痒的,想要跟出去听听他们到底会说什么。
不过会惊动邯夫子,这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吧?邯夫子一向对这些不闻不问,哪怕是曾经有他班组里的弟子犯了大错,他知道后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依旧照常授课,可这次却……似是想到什么,平玉顿时心跳如鼓!
邯夫子亲自出面,会不会……是因为师叔?
书房内,邯东坐于几案后,他抬眸凝视面前魂不守舍的凌清,眉头微微蹙起。
“你和焕熙一事我已知晓,焕熙骄纵蛮横,恃强凌弱,今日这般下场是他咎由自取。”他不紧不慢开口,“他已是受到惩罚,想来日后不会再惹是生非,你大可安心。”
话音停顿片晌,面前的人依旧不为所动,邯东目色沉沉看了他许久,终又说道,“方才我在路上遇见你师父。”
凌清本是垂头丧气,但听到他的话猛然一震,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尖针刺到心脏,找不到疼痛的地方,只觉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邯东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薄唇微微抿紧,原来他对月邪还是有反应的……只是一想到那丫头失魂落魄的闯进他房间,语无伦次说着事情的经过,然后央求他出面开导开导她的小徒弟时,他便觉得莫名心疼。
“邯夫子,我可能让小徒弟心寒了,您说该如何是好啊?”
“我脾气越发不自控了,刚刚差点杀了一个小辈……我只是不想他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