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磨蹭半天,月邪终于吞吐出一句话。
小乞丐漆黑大眼看着比自己还高的白衣女子,目光有些紧张。
今天早上他明明还在破庙里和大家一起睡觉的,怎么一醒来就换地方了?
而且这个大姐姐好奇怪,坐在床上唉声叹气,还一脸……便秘的表情,是便秘吧?麻子哥经常便秘,一便秘就是这种表情……
而且她从醒来就一直盯着自己,目光有点同情又有点……忧伤?
不过总比那些路人好多了,他们只会厌恶仇恨的看着他,仿佛他的存在玷污了他们的眼睛,肮脏了这个世界,连乞丐帮里都有许多人排挤他。
大姐姐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让他想起了街上有名的点心铺里散发香味的桃花糕,虽然他从来没有吃过。
“我叫小狗子。”他胆子大了起来,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回答道。
月邪愣了,还真是个小乞丐,连名字都是阿猫阿狗的随便起。
果然贱名好养活啊!月邪感叹的笑了笑,不过转而一想又笑不出了,脸色沉默下来。
以后这小乞丐哦不,这小徒弟可是要拉出去长脸的,虽然她的徒弟叫什么她没意见,但作为玉生门下一任掌门,怎么能叫小!狗!子!
月邪皱眉,挠头想了想,许久才展颜,缓缓开口,“以后不叫小狗子了,你叫凌清。”
凌为水,清源之初,取名凌清,希望以后他能成为心明如水通透的人。
得了名字的凌清不是很明白眼前的大姐姐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她桃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声音依然温软,就连她身上散发的味道也很香甜。
昨天晚上他就只得了半个馊馒头吃,现在好饿……
他突然开口,“姐姐我饿了,行行好……”
他学着哥哥姐姐们在别人面前说话的模样,一脸乞求的望着她。
“啊?”
啊?!
月邪的内心是崩溃的!特别崩溃!!
“不是……我说小狗子哦不,我说小凌清啊,做人是要有骨气的!”
“我不是歧视乞丐这一行,只是做乞丐的多少被世人看低,不能理解,呃……当然你也不容易。”
月邪挠头半天,眉头拧在一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纠正这小徒弟的心态。
“可你以后是要成仙的,还会成为掌门,呃……也不对,这怎么说呢?”
月邪第一次觉得头疼,这么小个娃,她能说什么?他都能理解是啥意思吗?
愁眉苦脸的望着喊饿的小徒弟,月邪深深吐了一口气。
“总之你记住,你以后不是小乞丐了。”月邪慢吞吞道,也不嫌脏的抓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算了,好歹成了她的徒弟,以后再好好教吧……
第2章
牵着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凌清,月邪顿觉来自师父和二师伯的满满恶意。
想她拜师那会儿已经有八岁,好歹生活已经学会自理,修仙之路也顺风顺水,一个人悠哉的过活了七百多年。
她虽说没给玉生门做出什么杰出贡献,但是也没给谁添过乱啊……
老天是在报复她吧,都看不下去她的懒散堕落了……
垂眸盯着小徒弟的一头鸡窝,月邪真觉得心累。
往后院走了一段小径,面前出现了一个烟雾缭绕的池子,池子边上围着大小不一的圆石,四周铺满了鹅卵石,边上还有一株半人抱粗、六米多高的山茱萸,很是惹眼。
月邪呆呆望了一眼,没太在意的收回目光,继续拉着凌清走上温泉池子边。
不过凌清却被这株山茱萸吸引了,他眼睁大大的看着树上的花朵,一脸惊讶的神色。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花,金灿灿的一簇簇绽放在枝条上,而且除了金色,树上没有一片绿叶。
“大姐姐,这是什么花?叶子呢?”他好奇的问道,眼睛都不转一下。
月邪身体一顿,同他一样抬头,却是盯着天空。
“这叫茱萸,山茱萸,一般先花后叶,嗯……过段时间就会长叶子。”月邪盯了好久,终于慢吞吞的开口给他解释。
“还有,”她低头看他,懒洋洋说道,“以后叫我师父。”
凌清眨眼,“师父?”
凭他的小脑瓜,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师父,叫大姐姐不好吗?
月邪唔了声,踩着一地的金色残花到了池子边。
“衣服脱了。”
“哦。”
凌清听话的开始脱衣服,他以前跟着乞丐们一起去河边洗澡,所以明白大……师父的意思是让他洗干净吧。
只是这衣服的带子好像打死结了,他怎么也扯不开……
凌清有些急了,小脸涨红,拽着手上的衣扣,无措的抬头看向她。
月邪眼睛眯了起来,默默吐了口气,认命的帮他解带子。
结果……真的打成死结了!
“嗯,这衣服咱不要了,小凌清,为师给你换一套新的。”月邪一本正经的表情,嘴里的话却是慢悠悠的。
凌清傻傻的点头,他只知道自己有新衣服穿了……大概吧,这是他唯一一套衣服了。
月邪很干脆的将他的衣服撕了,摸着小徒弟的肩膀,只觉得硌手。
悄然无声地把手缩回来,月邪扬了扬脸,缓缓开口,“喏,进去洗干净了。”
凌清扶着石头下水,水是温热的,他再次被惊到。
“师父师父,水是热的!”他欢快的喊道,以前他只洗过河里的凉水,而且都是天很热的时候跟大家去,从来都没碰到那么温暖的水。
月邪拉住他乱拍的手,慢慢解释,“这是温泉,水自然是热的。”
小孩子就这样,总是一惊一乍的,不解释就会一直缠着不放……
月邪默了一瞬,看起来她收徒这件事还是慎重点为好,就是不知道师父二师伯那边行不行得通。
想到那两位老人,月邪就更觉头疼。
“为师给你拿衣服,你别乱跑。”她站起身,往院子方向回去。
慢慢悠悠地回到院子门口,月邪从衣襟里取出一只哨子,吹了一口。
嗯?
用力再吹一口。
嗯……
怎么不响?
月邪一脸深沉,难不成是她没够用力?
月邪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一鼓作气吹下哨子,一道声音突然在空中乍响,特别凄惨!
“口下留哨啊师叔!”
月邪抬头,就看到上空一张表情扭曲的小白脸,白脸的主人正目光惊悚的盯着她……嘴里的哨子。
月邪已经来不及收势,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居然还有时间思考。
万一吹了呢?
万一……
这口气还是别浪费吧,月邪毫不犹疑的全灌进了哨子,结果……还是没响。
她正纳闷,面前就听到扑通一声,某人的重量足够,激起的尘土飞扬一片,她没能幸免,沾了一身的尘埃。
“噗!”月邪刚抹去脸上的灰,就看到趴在地上的某人呕血,原本就发白的俊脸更加惨白了。
“平玉啊,不是师叔说你,做事不要那么急躁嘛,这都急火攻心了。”月邪不慌不忙地把他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呐,都没有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沉稳,也不知道是一种悲哀还是幸福。
月邪还没感慨完,平玉抚着胸口又是一阵咳嗽。
“师叔,我不是叫你别吹的吗?”平玉望着她一脸悲痛的说道。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委屈!感应到她哨子的召唤时他就第一时间飞过来了。
哪知道半路又感觉到哨子震出的力量更大,他心头都快压制不住了!
飞上来一看,师叔居然还要再吹,他都吓得脸色苍白了,依旧没能阻止她吹哨子……终于压制不住,吐血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给我新换的哨子怎么吹不响啊?”月邪幽幽的开口,丝毫没有一点愧疚的表现。
“……”平玉憋屈的咽下心口涌上的血,表情笑的比哭还难看,“师叔,我之前说过,这哨子是用灵力催动的,自然吹不出声音。”
月邪愣住,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事实。
“嗯……我知道了。”
她突然面无表情,平玉便忐忑不安起来。
他侍奉她已经有十几年,但依旧摸不透这位师叔的性子。
她总是嬉皮笑脸,一副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越是这样,他越看不懂那双看似含笑却深不见底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