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时心稀巴烂(99)

她说:“可能拖了小笛的福吧。”声音难得的有了丝落寞。

身后的陆南渡面不改色看着她侧脸。

梁思容脸色却已经恢复如常,回过神来:“先不说这个了。”

她转身在旁边躺椅上坐下,雨丝在脚边落下细绵一片水雾,她看了眼门边的陆南渡:“过来坐吧。”

陆南渡瞥了她一眼。

梁思容仿佛还是以前任何一刻的梁思容,温和娴静。

几秒后他肩膀稍使力,站直了身体,朝那边走去,跟梁思容隔着一张桌子在旁边椅上坐下。

原本应是梁思容先开口。

陆南渡却先问了,他稍弯脊背,敞着腿,两胳膊曲着杵在腿上,只留给梁思容后脑勺和侧脸。

挺鼻薄唇。

梁思容听见他问:“你知道楚杏茹是跳楼自杀?”

雨势虽小,雨声嗡鸣。

梁思容手上戴着玉镯,她温婉眉眼眺望不远处青山。

“很抱歉,”她说,“我知道。”

背对她的陆南渡闻言点点头。

八年前那场谋杀,杀手有无数种处理掉他的方式,秘密的,无声的,可他偏偏选了最引人耳目的一种。

将人从窗口扔下去。

只不过这个替死鬼是陆恩笛。

但这也能充分得知杀手是故意将人从窗口扔下去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陆南渡恐惧窗口。

而杀手向来都是满足雇主要求,拿着血钱,做着最周全的服务。

知道他恐惧窗口和坠楼的人,不是杀手,是梁思容。

就算他死,也不会让他好过。

她很清楚怎么让当年还素未谋面的小子即使死也死得不痛快,最惨烈的方式不是尸首分家,也不是挣扎慢慢死去,而是让他死前一刻感受心魔的凌迟。

即使可能只有短短那么几秒吧,但也够了。

陆南渡点头后没再说话,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或者说这是他一早便清楚的。

只不过多问了一句。

往后陆南渡没再多问过。

梁思容却不需要他回答,兀自说下去:“不过我想杀你,不是因为你母亲。”

她用最温婉的那副长相,云淡风轻说着杀一个人。

仿佛杀一个人只是吃一顿饭。

意外的是陆南渡竟然还会回应她,他嗯了声。

梁思容脸上大概有一秒诧异,但也只是一秒,很快脸上的讶异无影踪,还是平时那副好脾气模样。

她说:“毕竟人不是长情动物,至少我不是,从没种粉蔷薇那年起,我对你父亲就没什么感情了。”

决绝果断。

“至于我为什么后来还会生下恩笛,”梁思容说,“原因很俗套,我想是个人都能想到吧,陆家家大业大,我的家族想拿到好处。”

梁思容不是独生子女,上面还有个哥哥,父母早已在南方小城安享晚年,但哥哥不是。

当年刚嫁进陆家那会儿梁思容虽对陆恺东有情愫,但也是因为她的身世背景对陆家有用,陆家才会答应这场联姻。

只不过那时的梁思容抱的不是利益心思,而是一腔爱意。

她性格虽温柔,但骨子里并不优柔寡断,得知陆恺东那些风流事后,三两下断了情愫。

嫁已经嫁了,梁思容也没什么后悔的,重心放在了别的地方,总该捞点好处的。

就是陆恩笛生下来后性子不像陆恺东,反倒像她,但像也只像了皮毛,陆恩笛骨子里比她多了优柔寡断。

陆恩笛一颗心是干净的。

这些不用梁思容明说,陆南渡一清二楚。

“所以当年很抱歉,”梁思容说,“你回来只会挡了小笛的路,我会给他清除障碍。”

对梁思容来说,陆南渡不过一个障碍。

“所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陆南渡稍侧眸看她。

梁思容目光也从远山收了回来,看向他:“嗯?”

“让我多活了十七年?”他说。

陆南渡出生梁思容是知道的,她完全可以选择让他幼年夭折,但她没有。

“是啊,”梁思容笑了下,第一次表面显出些内里的心狠手辣气质来,“没威胁的东西我不会去动。”

她说:“后来你再乖一点,没闹着回陆家,也就没有那些事了。”

陆南渡脸上不带表情,深眼窝下视线冷淡而安静。

带着一股冷傲。

他说:“陆恩笛死了,这对你来说,就单纯是‘那些事’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对梁思容露出这种表情,梁思容有些意外,没想他连自己想害他这件事都没生气,却因为陆恩笛生气了。

“小笛果然讨人喜欢啊。”她喟叹一句。

说完她唇角挽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目光落在虚空:“我也喜欢。”

“所以我替他帮那个不听话的东西杀掉了。”

陆南渡安静着,他知道她口中不听话的东西是谁。

梁思容声音柔软无辜,低眸看着自己漂亮纤细的十指。

“他凭什么杀小笛呢?我的小笛是他不配动的,他不配。他早就该死了,我多留他活了八年,半个月前才杀了他,我是不是已经很仁慈了?”

梁思容皮肤很白,此刻加上她表情话语,浑身透着股病态。

陆南渡面无波动,也不打断她。

她说的便是那个杀手,当年将陆恩笛推下窗口的人。

梁思容说:“你一直觉得小笛是被错杀的吧?”

说完她顿了下,看向陆南渡,笑了下:“不,应该说是在这之前一直认为小笛是被错杀的吧?”

是,陆南渡以前是这样认为的。

梁思容说:“不是的,他是故意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南渡没回答她。

梁思容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她是:“他只是不喜欢陆恺东的儿子。”

果然,陆南渡想。

“阿渡,”梁思容说,“你也不用觉得我不忠贞,我说过了我不是长情的人,你爸爸养他的小雀儿,我找个戏水的情人,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不远处的山似乎更朦胧了,轮廓仿佛隐入云间,一片迷蒙。

“而至于你为什么还能好好活到现在,”梁思容说,“你该感谢陆恩笛和你爷爷。”

是他们救了你,在后来的日子里护你周全。

她说:“而不是感谢我。”

雨幕棉絮一般,像有人在哭。

“我啊,”她叹了声气,“懒得再对你好了。”

第75章

梁思容走了。

不是回家, 也不是去随便去哪儿找个地方住。

她去自首了。

雨一直下不停, 苍山雾霭下, 公馆外长长的小道仿佛没有尽头。

梁思容背影茕茕孑立,一把伞,一个行李箱,逐渐消失在雨幕里。

公馆二楼大阳台, 陆南渡目送梁思容离开,姿势没怎么动过。

两盆植物仍淋着雨,直至某刻被一双苍老的手移到檐下。

陆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室内出来,陆南渡回神,看向身侧的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老人声音苍老, 又带着看淡人世的坦然:“走咯,没什么可看的了。”

陆南渡沉默一瞬, 抬手,骨节分明的指节拨弄了下湿绿的枝叶, 叶上的雨滴簌簌而下。

他像是很坦然:“是啊。”

“老爷子,”他说,“当年我出事后你立马把我接去国外治疗,原来是早知道这事儿。”

梁思容说的, 他该感谢的是陆恩笛跟他爷爷。

从那以后陆老爷子便把陆南渡接回了身边,虽然这孙子性子难驯,但至少还是护周全了。

陆老爷子鼻子里哼了声:“当时你这小子浑得很, 说什么也不配合。”

陆南渡那会儿心理便有了问题,陆恩笛死后又留下后遗症,当时杀手是往死里折腾陆南渡,陆南渡不是铁打的,身体自然会出一些问题。

陆老爷子二话不说把陆南渡接回了陆家,后又转往国外治疗。

只不过那会儿的陆南渡不领情,几番不同意在国外治疗。

陆老爷子说:“要不是命够硬,我看你怎么折腾。”

陆南渡闻言却是笑了下,否认:“那倒不是,得多亏当年你报的警,你孙子这条破命啊,还是您捡回来的。”

当时陆南渡已接近奄奄一息,杀手弄死他轻而易举,只需再给他一点时间。

不巧的是最后那几秒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陆南渡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捡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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