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像极了操心操肺的老父亲教训吃饭东张西望的女儿。
林安枂由此没再看夏骏,埋头吃饭。
客厅里。
韩玫抱着枂枂挪到夏骏旁边坐下。见林安枂没再关注这边的事情,她小声地问夏骏:“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夏骏侧头,冷言冷语:“我来是看某些人笑话的。等着看吧。某些人身份暴露后,肯定会被林安枂指着鼻子骂。”
满满的讥讽。
韩玫很不高兴,气问:“既然你那么肯定我暴露真实身份后会被安枂指责,那你装园丁来这里做什么?故意来找骂的?”
夏骏还嘴:“我就是来找骂的怎么了?”
韩玫:“那只能说明你脑子有问题。”
夏骏:“是,确实有问题。还不是为了某些人。”
韩玫想不明白:“还不是为了某些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骏甩脾气:“什么意思?陪你挨骂的意思。”
老头子说话向来硬邦邦的。但是最后那句“陪你挨骂”的话,竟然暗藏几分柔情。韩玫鼻子忽然泛酸。有几分感动。
两人的对话声音很小,林安枂和夏琮礼一句没听清楚,只知道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嘀咕。
林安枂脑袋凑到夏琮礼肩侧,问:“夏琮礼,你觉不觉得韩阿姨和…”
…新来的园丁很熟的样子?
话说一半,夏琮礼斜眼,一到冰冷的目光打过来,不客气地纠正:“说了多少次了,要喊老公。”
林安枂:“……”
你个臭狗子。屁事可真多。
夏琮礼看出她造反的叛逆因子,语气威胁:“下一次再记不住喊老公,你晚上等着瞧。”
呸。
狗男人。
林安枂心里哼哼唧唧。还是不开口喊人。她只有一时兴起时才会甜甜地叫夏琮礼“老公” 。大多时候,脱口就夏琮礼夏琮礼地喊。
兴许是以前喊习惯了。现在都没纠正过来。
夏琮礼觑起眼睛,睥睨她:“还不喊?”
林安钥咬实唇角。故意和他对着干。打死不喊。
夏琮礼了然地点头,表情淡漠:“行。不喊也行。收拾几次就乖了。”
轻飘飘的话,真让人火大。林安枂气道:“你敢收拾我。”
夏琮礼轻嗤:“你看我敢不敢。”
林安枂闭嘴了。回想一些断断续续不堪入目的画面,她深知这狗男人还真敢。
夏琮礼这男人,到晚上一旦发疯发狂起来,她一条小命都能断送出去。
林安枂一直想不明白,明明都快三十岁的男人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体力这么好。每次两人行完夫妻之事,夏琮礼反倒越发精力充沛,而林安枂被折腾得摊在床上,半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最后为了自己的一条小命,林安枂屈辱地败下阵来,甜丝丝地喊:“老公…”
夏琮礼的唇梢肉眼可见地往上翘,开口:“说吧,刚才想问什么。”
林安枂重新问:“就是你不觉得韩阿姨和园丁老头走得很近吗?”
说完,她往客厅沙发看过去。夏琮礼跟着看过来,韩玫和夏骏聊得很火热。具体聊得什么,不得而知。
林安枂脑袋再往夏琮礼靠,悄声说:“我观察过了,他们一直都在聊天。太可疑了。我总觉得他们好像以前就认识。”
她的猜测是对的。夏琮礼蹙起眉头。他并不想欺骗林安枂,但是现在并不是让林安枂知道韩玫和夏骏真实身份的时候,他敲她脑袋,欲盖弥彰地说:“你想多了。可能两人只是见面后发现彼此聊得来而已。”
林安枂将信将疑,拖长声音:“是吗?”
夏琮礼阻止她继续往下追问。挠她脑袋:“快吃饭。”
晚饭过后。
林安枂坐客厅沙发上逗宝宝们玩。阳台上,夏琮礼和夏骏佯装说了几句话,当是商榷夏骏正式来夏家当园丁的事情了。
夏琮礼回客厅的时候,给林安枂说起这件事情,还说:“园丁大叔可能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林安枂微愣。以前的园丁都没在家里住过,这个怎么要在家里住?
夏琮礼看出她的疑惑,打同情牌说:“他家在外地。在晋城也还没有找到房子,所以只能暂时在我们家住下。”
博同情心这招对女人从来都好使,林安枂听完夏琮礼的话,看夏骏的眼神都变了,觉得这园丁老头来晋城谋生挺不容易的。她当即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情。
但是这点温情,很快被撕裂得七零八碎。
傍晚时分。天边火烧云烧得艳丽,红橙黄绿的颜色糅杂在一起。像一副水彩画。韩阿姨提议趁着这好天气到院子里散散步。于是所有人都出了别墅。
院子里,霞光普照,热闹不已。
韩玫和李阿姨围着安安和枂枂的摇篮车转。夏骏也是。尤其是韩玫,把安安枂枂当宝贝一样稀罕。
安安和枂枂手脚随便挥舞两下,韩玫看了立即笑得合不拢嘴。夏骏则是直挺挺地站在摇篮车旁边,情绪没韩玫那么外露。但是安安和枂枂到底是他的孙子孙女,看两孩子欢腾地笑,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抿嘴。
韩玫看见,笑话他:“明明心里就很高兴,偏偏硬生生地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装不高兴给谁看。”
夏骏一听,嘴角那点微乎其微的笑意彻底收起。
他其实是不好意思表现出对安安和枂枂的喜欢。毕竟他一直都是搅屎棍一样的存在。全家都喜欢林安枂,想让林安枂进夏家。就他一个人拧着脾气不赞同。
不远处的藤椅上,林安枂和夏琮礼并排而坐。林安枂头靠在夏琮礼肩头,安静地看向韩玫这边。
韩玫三人围着安安和枂枂的画面,像极了爷爷奶奶围着孙子孙女的场景。
这画面让她凝神片刻,想起一些事情。她把头移动到夏琮礼的胸膛,脸梢轻轻蹭地夏琮礼的衬衣,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公。你说…你父母会喜欢安安和枂枂吗?还有……”
声音越渐变小,“还有,会喜欢我吗?”
寥寥几句话,藏满了林安枂的不安和担心。
夏琮礼的心脏骤然收缩。
他很少看见林安枂有这样的一面。她在他面前,很多时候都是可爱的,是闹腾的,是骄傲的。
卑微这个词似乎从不和林安枂沾边。但是今天,夏琮礼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他抱紧林安枂的肩膀,想说宽慰他的话。很多话却堵在嗓子眼,不知从何说起。林安枂却突然一笑,说:“我去上厕所。”
说着已经起身往屋里走。
夏琮礼坐在位置上,林安枂的背影落在他眼底,她挺直背,披肩的长发迎风飘扬。
她依旧是孤高自傲的。那些卑微的情绪,她向他透露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再多说一句,她的骄傲会崩塌。所以她及时止损,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最后转身走了。
上厕所是她在逃避,在逃跑。
夏琮礼一颗心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每一寸呼吸都在疼。
不在因为自己而难过,而是在心疼林安枂。
林安枂到洗手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心里那些昭昭戚戚的苦涩情绪被压制住,由此心情终于舒坦不少。她带着变好的心情准备回院子里的时候。却突然在玄关停住脚。
玄关的鞋柜上方放着一个收纳箱,里面多出一本杂志。杂志封面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
夏骏。
夏骏一身黑西装,双手抱臂,面露笑容,但是笑得收敛。一双黑眸锐利无比。抹了油的头发,更是梳得干练无比。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商人的狡黠和狠厉。
杂志封面对夏骏做了介绍。介绍简短却精准。
“商场上肆意奔腾的野狼,恒夏董事长,夏骏。”
林安枂难以置信地拾起杂志,定定地站在原地。脑袋如同灌入铅条一样混沉,觉得一切都混乱无比。
这个人,明明和院子里的那个园丁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难怪第一眼看到园丁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气质非凡,而且有几分眼熟。
可是那时候的她,压根没敢把园丁和夏骏联系在一起。
夏骏地位多高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林安枂看过夏骏的照片,也仅仅是一次而已。兴许是好奇,又或者是她的心里在暗自希望夏琮礼带她回家见夏父夏母。
出于这些原因,她背着夏琮礼,偷偷在网上搜索他的父母。也就那一次,林安枂看过夏骏的资料和照片。所以记忆并不深刻。毕竟没有亲眼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