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辉看着旁边飞速闪过的景物,谭宏耀的情绪不对,他很清楚原因是钟复的死亡。
谭宏耀有一个女儿,比程逸大一点,25岁——死的时候。
钟复是她男朋友,两人恋爱七年,感情一直很好,属于局里谁都知道、并羡慕、喜欢调侃的那种。
五年前钟复被派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在市里一个贩毒集团里当卧底。他花了两年上位,取得集团高层信任,在一次毒品交易里成功透露消息给警方,共剿灭300多名罪犯。
只走丢了一个。
后来好像是在半个月后的一个偏僻公园里把人找到的,不过除那名毒贩外还有另一具尸体——是钟复的女朋友。
被人奸杀在废弃厕所里。
也就是钟复将人击毙地点的后面,顺带一句,当时毒贩连裤子都没系好。
钟复在那之后整整半年没上班,接受了五个多月心理治疗。
谁都知道他女朋友是为什么会死,钟复本人也陷入巨大的自责。只是……
派他去做卧底是谭队的主意。
——其实在那之前钟复就已经向女朋友求婚成功,只是谭宏耀觉得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要即将离家嫁做人妇,可能是不舍,也可能是想故意刁难钟复,就提议让他去贩毒集团当卧底磨练下,给他谭宏耀看看未来女婿是个怎样的警察,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己女儿。
不过无心。
却在诸多机缘巧合里,送了女儿一程。
如今女儿的男朋友也死了。
程延辉看着旁边专心开车的谭队,“你知道后…在想什么?”
——他说的模凌两可,没指明是女儿还是钟复。
谭宏耀问,“我什么感觉?”
七情上头五味杂陈,他望着前方,车子依然七平八稳。
“我在想,什么时候……也能有颗子弹打入我心脏,送我一程。”
“不过在此之前,一定拉几百个毒贩陪葬。”
☆、4.2
2.
陆殊同说要去炸的那间工厂,表面上是个正经生产化肥材料的,实际上在制造大量毒品,最近势头很大的AR23就是在那生产而出。
赵怡听完,转身就上二楼。
“你干什么?”然而没走几步,被对方在后面叫住。
“去拿枪和□□啊,”赵怡回答,“我们不是要去炸厂子么。”
陆殊同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优雅,随意得仿佛是个无忧无虑的贵公子,在和别人讨论等下要去哪家咖啡厅喝下午茶,而不是去炸工厂。
他说,“确实是要去,不过不是我们。我打算这次不亲自动手,找别人代劳。”
赵怡走回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身上,“这几天伤的太重,行动不方便?”
“嗯,昨天杀了太多人,又去了两次野兽笼,还没好。”他到现在走路一瘸一拐很不舒服。
“你不去,我可以啊,”赵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把计划告诉我,我去炸厂子。”
“......”陆殊同无奈地看向对面满脸兴奋的女生,“我另外有安排人去炸,你只负责将一些石油罐和□□埋在周围。”
“为什么?”赵怡疑惑,“为什么这次不让我去。”
“你没听出来,这次炸制毒厂是个死任务?”
“什么意思,”赵怡还没有明白。
陆殊同说,“这次计划,执行的人要和毒贩同归于尽,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十五分钟后诊所关灯锁门,仅有的两位职员开车去往贫民区。
“被你挑中要去炸制毒厂的人在那里?”赵怡坐在副驾,说。
“对,”驾驶座上的陆殊同回答。
“什么人啊,能同意这样的安排,”赵怡虽然讨厌毒贩,但也没必要为他们陪葬,她这人有点自视甚高,每次和陆殊同干坏事都抱着100%全胜的心态,从不觉得会出错,但这次陆殊同却说执行任务的人也要死在里面……
她看向旁边。
“我还没和他说,”陆殊同漫不经心地回道,“等去到后我们再和他联系。”
赵怡挑眉,“不会是第一次见面吧?”
陆殊同笑了笑,“嗯。”
“他会答应么?有把柄在你手里?”
“没有,你去了就知道。”
“好。”
车子高速驶出富人区,进到两区之间的隧道里,赵怡不再发文,她在出发前特意带了包薯片出来,这会得空,坐在车里“嘎吱嘎吱”吃个欢快。
“那间制毒厂里有多少工人啊?”可能是无聊,她闲不住地又问道。
“一百八十多个吧?”陆殊同不大确定,他不在意这种事,随口道,“一共两亩地,算是陆氏集团这么多个制毒厂里规模比较大的一个。”
“没有无辜者吧?”
“没有,都是毒贩,”陆殊同瞥了她一眼,“你还不舍得伤好人了?”
赵怡吃薯片的动作一停,“怎么,不可以么。”
“可以,”陆殊同见前面已经堵死,把车子停下手刹拉好,转过身,“我也要一片。”
“不给,”赵怡向来护食,迅速将薯片抱在怀里,朗声拒绝道。
“快点,”陆殊同加重语气。
“.....”
两人僵持三分钟,旁边赵怡撇撇嘴,败下阵,从薯片袋里挑出一小块薯片,放到他掌心。
陆殊同看着手掌里指甲盖大小的薯片,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吃好还是怎样,瞥了眼赵怡,没说话。
“任务结束后我要去吃红烧牛肉面,”赵怡口齿不清地说。
陆殊同目视前方,“我把钱打你卡上?”
赵怡点头,刚想回答,旁边与他们车子逆行的那条道上突然传来一声喇叭长鸣,她皱眉,按下车窗去看,单面玻璃下瞧不出是什么人,但总觉得有点熟悉。
陆殊同不大在意,继续道,“等下死在制毒厂的人除了那些工人,还有几个大人物。”
“什么人?”赵怡转过头。
“陆赋生你记得么,我表哥。”
“有点印象,”赵怡想了两三秒,“那家伙是陆氏五大高层之一,一直都想把你踢出公司,很嫉妒你是掌权人的身份。前几年还经常派人过来偷袭暗杀,”赵怡和陆殊同在五年前因为一件事相遇,接着一拍即合形成主仆与朋友这种综合的关系,可以说,她很了解陆殊同身上发生的事情。
“你要把他也炸死在里面?”
“嗯,他是那家制毒厂的主要负责人,AR23是个新鲜货,味道和吸食后的效果和一般毒品截然不同,集团对它的期待度很高,预测正式推出后的一年净利润会达到2亿美金,不过这玩意好像很难研制,纯度到现在还只是50%。”
“这个纯度在市面上卖不了多少钱,应该只比普通产品贵几百块,”赵怡说,“你表哥这么想上位,把AR23的纯度提高并且顺利销售出市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只要能把这事办好,或许就能取悦集团里的其他高层。”
她做出个茅塞顿开的表情,“原来如此.....底下的人心怀鬼胎试图篡位,‘皇帝’当然要采取措施将不安分的人除掉。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中午看到诊所里突然数量增多的吸毒者,才临时决定要炸掉制毒厂。”
陆殊同嗤笑,“怎么可能,说了谁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不过你刚说错了,我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才杀陆赋生。”
赵怡想了下,探究地问,“是许约?”
“对......”
那两个字仿佛有魔力,陆殊同脸上的五官一下变得柔和,像是笼罩在上面的那股灰霾散开,他温柔开口,“我想做些,能让他开心的事。”
坐了两小时车,好不容易来到贫民区,女生从车上跳下,抬头望了望四周,重重吸上几口浑浊难闻的空气——好久没来这里了。
“那个人在哪?”
“这边。”
陆殊同带着她左转右拐,来到间破破烂烂的水果店前。
赵怡挑眉,在陆殊同的示意下大喊,“老板!买水果!”
“来了,”十分钟后听得最里面木板门被“咯吱”推开,一个四十几岁、不修边幅满脸胡渣的男人跑出来,见到是两个衣冠齐楚的顾客,脸上立刻挤出个笑,“两位想买什么?”
赵怡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希望你能帮我们杀一些人。”
“.....神经病,”水果店老板愣了一秒,态度立刻变差,他道,“我做的是正当生意,只卖水果不卖人命,如果是来捣乱或者消遣的,请从我的店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