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戚献仪对彝然送人的速度感到惊奇。
“是的,陛下,彝然人求和的态度十分的迫切,所以将他们的首领的王子送到我朝时日夜兼程。今日子时后入了澧南城。”兵部尚书说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动。
当彝然提出要送质子的要求时,就让整个大周朝臣而振奋。从前还没有彝然送质子过来大周的先例,一直只有大周的公主送到彝然去当和亲的牺牲品,而在谢桥之事发生时,无数的王公贵女被掳掠到彝然成为了奴隶。
这本来就是大周人心上的刺,这次彝然送了质子过来,这些朝臣们自然是想好好的报复一番回去,一雪前耻。
满朝的朝臣都期待的看向王座之上的女子,心中的期望溢于言表。
戚献仪自然是知道他们的心思,她挥了挥衣袖。杨得福便赶忙的高声说道:“宣——彝然质子。”他的一张老脸都快要开心的皱成了一朵花了,满意的瞧着坐在身边魏然不动的小主子,心里眼里是止不住的自豪满意,成器了,自家的小主子真是成器了。
而戚献仪却是神游于天外了,她又想到了过去,这个质子怕是一个旧人了,不知道现如今重新见到她这个故人又是什么感想了,特别是这个故人如今看到自己坐在了这个高位之上,像是以前那样的俯视自己一样,俯视着他。
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是淳于起释将他的儿子送到大周的皇庭之中,她也会有一天带领着大周的军队,毫不犹豫的踏平彝然,绝不留情!
戚献仪胸腔中的涌动着一股恨意,平静流淌着的血液似乎一瞬之间就滚烫起来。
纪温书看着坐在王座上面的女皇,看着戚献仪深深的闭上了眼,手上紧握着拳,纪温书知道,她怕是又想到了过去,仇恨充满了她的心灵。
很快的,彝然的质子就被羁押到了朝堂之上,他身上用铁锁一圈又一圈的狠狠的扣紧了,衣服已经脏污的看不出什么模样了,形容狼狈,头发散乱的披着,没有丝毫生气的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出他的模样。
想来他一定是在路上受到过一番足足的折磨,以大周人对彝然人的国仇家恨就足以想象的到。列如现在羁押着他双肩的士兵,就将他狠狠往地上用力的一压,双膝‘嘭’的一声朝着戚献仪跪下。在安静的朝堂之上格外的清晰响耳,一听,便是让人感觉刺入人心的痛。
朝堂上的大臣们,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在眼神之中还露出了一种痛快之情,是啊!以前都是大周人跪在彝然面前,现如今终于到了彝然的质子跪在大周的朝堂之上了,如何让人不痛快!
戚献仪懒懒的抬起眼皮,她确实对质子没有什么兴趣,即使是一个‘故人’,不过,既然送到了自己的眼前,她也就想看一看是哪个倒霉蛋被淳于起释送到了大周,是鲁莽的大王子,还是淳于起释最厌恶的四王子。
杨得福瞬间看明白了戚献仪眼中的兴趣,立马站出来,对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质子,高傲的开口“淳于质子,抬起头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过后,杨得福看到这个质子如此的不识眼色,寄人于篱下还如此动作,更不用说是在一个对他仇恨如此之大的敌国,于是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侍卫里面动手,想强硬的扳着他的头抬起来。
可是,还没有待侍卫动作,这个质子就如春风复苏那般,慢慢的动了起来,慢慢的抬头,整个容貌慢慢的完全显露在上面的陛下眼中。
戚献仪的瞳孔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之物一般,越来越大,直到完全看清楚了他的五官容貌,戚献仪整个人僵在了王座之上,她仿佛感受到了寒冬降临,将她整个人冰封住,听不到一点点的声音,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眼前那个拥有着狼一般犀利眸眼的他。
第2章
此时在场的人都看清楚了这个质子的脸,高挺的鼻梁,立体的五官,墨色稍带着绿色的深眸,身材高大,比之在场的大周朝臣高出一截,犹如鹤立鸡群。但是美还是相通了,带上了彝然的风情,也不能否认他俊美。
朝堂之上已经涌起了一阵骚动,大家并没有发现彝然质子和陛下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们在商讨着如何处理着这个彝然人的去处。
“陛下,臣提议将这个彝然质子投入大理寺。”大理寺乃是大周最残酷的监狱,只要有人进到里面,没有死的,也差不多脱了一层皮才出来,众人听闻这个,都是谈虎色变。
“臣附议。”这是大理寺卿。
“臣附议。”这是兵部侍郎。
“臣……”
“臣认为兵部尚书说的不妥,即使大周和彝然有仇恨,可是远道而来就是客,若是将此举传到彝然去了,必定让人误以为我大周无容人之量。”礼部尚书站了出来。
“容人之量,容人之量,先皇有容人之量,他都容到了彝然的马厩里面去了。”兵部尚书丝毫不留情面的回怼过去,在他的眼里面,只要是彝然人都该去死。
“你!”礼部尚书被气的胡子吹了起来。
“真是蛮夷之人!不知所谓。”
“你才是不知所谓,迂腐!”
“……”两个尚书都有各自支持的人人,双方就着这个问题在朝堂之上直接嚷嚷起来了。
朝堂之上一大半的人都支持用大理寺来招待这个远道而来令人厌恶的客人,丝毫的不在乎跪在地上无人理会的彝然质子。
“住嘴!”戚献仪依旧愣愣的看着那个质子,轻轻的说了一句。杨得福看到小主子自从这个质子抬起了头之后,就变得完全不对劲了,他迅速的拿着拂尘挥了挥,示意朝臣安静下来。
一瞬之间,朝堂便陷入了安静。
纪温书最先发现戚献仪的异常,她红了眼眶,眼里带着水光。于是他站出来,试探性的开口:“陛下,彝然质子该如何处理。”
只是还没有等戚献仪开口,那个质子便蠕动着发白干涸的有着裂缝的的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现在,你叫陛下了。”这语气像是疑惑又像是轻蔑,这是这嗓音着实是不好听,像是粗粝的沙粒在摩擦着,应该是不知晓多少日子没有喝水的缘故。
质子发出的这个声音,像是一个开关一样,戚献仪终于有了动作,她站了起来,众人正觉得这个动作不妥时,她便提着裙摆迅速的踩着阶梯跑了下来,那动作,看的众人都是一个心惊,生怕陛下一个不小心就磕绊到了哪里。
“你怎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戚献仪的眼泪从眼角边滑落,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抚摸着他瘦成窝陷的脸颊上粗糙皮肤,扶着他慢慢的站起来。
那彝然的却是嘲讽的看着他,轻轻的开嗓,“你说呢?”他似乎说这几个字就已经用尽了全身了力气。
这时靠近一看,戚献仪的心中一紧,那铁锁链居然将他捆绑的那样紧,似乎都要陷入肌肤肉里面,已经勒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戚献仪用力的扯开这个链条,像是发了疯入了魔一样。鬓边的金色步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得福护着戚献仪,见到这一幕,生怕会伤到了小主子的娇贵的手,要死了,好不容易调养回来的。
“钥匙呢?人都死了吗?没看到陛下要打开吗?”杨得福指着旁边的一个侍卫说。
“拿钥匙来!”戚献仪此时才想到。
朝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原本冷静自持的陛下忽然变成这样,他们都感觉到了魔幻,晕乎乎的,像是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一样。
侍卫为难的看着杨得福,此时兵部尚书站出来,劝着戚献仪说道:“陛下,此人据说有着一身蛮力,唯恐伤到了陛下才将他……”
“钥匙!拿出来!”戚献仪转过身,冷肃这脸,朝着兵部尚书伸出手,“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兵部尚书被这个眼神看的汗毛一竖,看了纪温书一眼,对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发怒的陛下,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于是他百般无奈的从袖中为难的拿出一把钥匙。
戚献仪一拿到钥匙,就立马转头给彝然的质子开锁,那锁链果然是陷入了血肉里面,戚献仪慢慢的从他身上拿开,留下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疼吗?希烈。”戚献仪站在淳于希烈的面前,垂着头,忍住眼中的泪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