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的人群各色的着装，各种各样的陌生的脸。
他的脑海中还在一遍遍地回响王一博那句：“赞哥赞哥，我们去坐小火车啊！”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地震荡，幻化成各种不同的声音来呼唤他。
明明当时刚出隧道出来的自己，还在震撼于面前真实的卡通圣诞世界，被精灵工场和忙碌的小精灵们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而身边的少年拉着自己的手，嘴里囔囔着“赞哥赞哥，我们去坐小火车啊！”一边拖着他往前走，他眼前的世界便忽然换了天地，巨大的喧嚣，从大摆锤、海盗船和翱翔天际的悬挂过山车中传来，在来来往往的热闹人群中，那个拉着自己的王一博忽然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然后他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王一博端着餐盘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肖战出神地望着窗外，手里一遍遍地抚着自己的围巾。他轻提手里的咖啡，碰了碰肖战的脸，对方才回过神来，慌忙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咖啡，说了声“谢谢。”
“你没事吧？”少年除了帽子围巾和口罩，坐在了肖战的对面。
“没事。不知道是宿醉没醒还是昨晚撞到头的关系，有点晕。”
“要去看医生吗？”
“不用，我缓缓就好，对不起，害你没有玩成。”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我出钱。”少年将两人的餐食分好，才向后轻靠，左臂挂在椅背上，右手提着杯子喝水，将目光移到刚刚肖战在看的人群，“你刚刚在看什么？”
肖战转头看向窗外：“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人而已。据说人的一生会遇到292万人，有多少是这样匆匆一眼，擦肩而过，就再也没有交集的。”
“嗯。”少年将目光从路人身上移回来，看着肖战几近完美的一张侧脸，“也有些人，明明陪你走过一段深刻的旅程，也有可能消散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回来。”
“是啊，有些人就好像两条曾经相交的平行线，可能一生也就只有一个交点。”
“如果真的是平行线，那我就折断我自己，再去投奔你吧。”
“什么？”少年这一句太轻，肖战没有听清，有些茫然看向他，似乎是希望他再说一遍。
王一博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耸肩：“不说了，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拿刀叉把自己盘子里披萨上的牛肉挑出来放进肖战的盘子里。
肖战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牛肉：“你减肥吗？保持身材所以只吃白肉不吃红肉？”
“不是，你不是喜欢披萨上的牛肉吗？”
“你怎么知道？”
少年歪着脑袋，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都是晦涩不明的意味，“你猜。”
“怎么猜？”
“猜不出来就好好回想回想。”
肖战记不得自己与对方相处的这几天是不是说过这件事，轻歪着头更加迷糊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王一博从旁边沙拉里叉了虾尾给他，“休息会有没有舒服点，我们等下是要继续去玩还是干脆就坐着休息？“
“我没事了，继续吧，乐园还去吗？”
“不去了吧，那里人太多，小孩子也太多了。”某些人太招小孩子喜欢了，不能去。“我找找别的地方。”说着，他打开导游地图：“要不去滑雪吧！”
“滑雪？”听到王一博说到滑雪，肖战眼神一亮，“在哪？”
少年人把手中的地图拿给他看:\"这里，离我们很近。”
肖战有些迟疑：“我不会。”
“我教你啊！”
“你会吗？”
“我当然会啊，落叶飘知道吗落叶飘？”
肖战摇了摇头，听上去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这是最基本的。”
“……”撤回前言。
坐在去往滑雪场的上升缆车上，王一博遥遥地指了指东南方向的大群冰雪构筑物：“哥，那边就是Kim他们去的莫咪主题城堡吗？”
肖战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看到白色的建筑和雕塑：“哇喔，好大！”
“我们等下也去吧！”
“某些人不是说那是女孩子才会去玩的地方吗？”
“谁说的？”
“你啊！”
“哥，这怎么能当真呢，我当时是为了不跟他们同行找的托词，托词知道吗？我们最后再去那里，到时候他们俩肯定已经换地方了，就碰不到了。”
“你考虑得真周全。”
“那当然，我是谁啊？”
“……”
☆、蔓延（5）
“腰部要往下沉。”少年的手搭在他哥的腰侧，扶住他的腰往下压，“膝盖要一直保持弯曲的状态。”
他哥不自然地拨开他的手，低着头，没有看他:“我自己可以。”
少年瘪瘪嘴，意犹未尽地走到他哥对面:“你头还晕不晕啊？”
“不晕，早就好了。”
“手要抬起来，辅助平衡和指引方向。”少年的手又伸过去，面对面架着他哥的双手往上抬。
屈膝矮了半个身位的肖战抬起头来，两个人凑得太近，额头划过下巴，肖战忍不住往后面缩了缩。
“你别乱动。能不能好好学？”
“我又没让你教我，我自己可以。”
“虽然这个坡也不陡，但是你要是不变方向直直冲下去的话也是很危险的。”说着拍了拍对方的头盔，“带着头盔也要谨慎。”
“……你能把我当个哥哥吗？”
“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哥哥了？”
“呵，你嘴上把我当哥哥，行为上有把我当哥哥吗？我说了我可以的，你就不能相信我这个当哥哥的一次？”
“我相信你啊！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王一博失笑，“等下眼睛要注视着滑动的方向，脚后跟施力，身体微微往那边倾。”
“……知道了。”
肖战虽然运动神经没有王一博发达，但是理解能力比较强，初步掌握了要领以后，第一次的试滑在他谨慎的操作下比较平稳。
感受着脚下滑雪板划过积雪的细微颠簸，他根据少年人讲的要领变换着方向让自己尽量保持在可以接受的速度，于是连抚过脸颊干燥的寒风都让他觉得舒服起来。
停下来以后他才回头去看王一博。少年人离他并不远，专注地变换着滑行方向，身姿轻盈地把控着速度，撑开的双手如同可以支撑他飞翔的翅膀一般——太好看了。
“Fantastic！”身边不知名的路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叹。
肖战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王一博，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是有着千万人喜欢的偶像明星啊，他原本就有着不可阻挡的人格魅力，而这个人现在赖着自己，死乞白赖地要给自己当个扛三脚架的助理。
肖战不由得低下头去，嘴角轻扯，笑容就收不住了。
王一博停在肖战身边:“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
“脸怎么这么红？刚刚风刮的？”王一博有些紧张地拉过肖战，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然后解开了他的头盔，解下自己的口罩给肖战戴上，最后再把头盔戴了回去。
肖战从王一博抬手用手背碰他脸的时候起就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动作，直到口鼻间充斥着少年人的气息，他才慌慌张张地去解刚被少年扣上的扣子，想把口罩摘下来。
而越着急越解不开。
“你干嘛？”
“这个，你的。”肖战指了指自己戴着的口罩，“被认出来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还没有著名到全世界都认识我的地步。”说着他把自己高领毛衣的领子往上拉了拉，“再说，我还有这个。等下滑完你再还给我好了。”
“……”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这里啊？
肖战想到自己口鼻接触的部位，这一刻之前，还贴合着别人的口鼻，于是就连呼吸都难以顺畅了。
但是，他又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还给对方。
“好玩吗？”
“好……好玩。”
“那再来一次！”
第二次的肖战相比第一次有了经验，初始更加平稳，他也学着刚刚看到的王一博的样子移动重心，让自己的动作更富节奏感，于是便更加深刻得体会到了滑雪的乐趣所在。
快到了滑道底部终点位置的时候，肖战脑海中又浮现刚刚少年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看背后的人，心神一时不稳，换方向的时候没有移动重心，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