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挨本郡主(78)

不是她这个郡主待下人苛刻,这时候了还记着底下管事的小小失误,其实她是被暗桩一事提醒了,府上的规矩好似确实需要整顿一番了。

早些年荣王妃治下也是严苛过的,只不过近些年精力不似以往,府上产业又逐年增多,能顶事的主子仍旧只有荣王妃自己一个人,这才对府上的庶务人员松懈了些许。按说这点小松懈也不至于出什么事,京中高门大户谁家御下都没有十分严明的,可恰恰就是这点口子让有心人逮住了,荣王府这才有了如今的麻烦事。

教女儿这么一说,荣王妃更坚定了要好好整顿府上下人的决心,本想将这件事交给萧皓月,正好让女儿练练手,但她转念一想,既是整顿,怕是少不了得罪人或是要下狠手的事情,让女儿这种闺阁女子动手,落得个狠心的名声就不美了。

“府上的事情你就别沾手了,免得让人说嘴,这样吧,外头的铺子和庄子你暂且接一部分过去,算是给你提前练练手。”

萧皓月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非但没有机会整治奸细小人,反而接回来一大摊子事。

不乐意归不乐意,知道自己若是不接手,娘亲一个人会忙不过来,她还是乖乖应了,应下之后,她还是有些不痛快,嘟囔道:“都怪哥哥。”

荣王妃有些不明所以:“嗯?”

“要是他早点娶亲,这时就有嫂嫂来帮你了。”萧皓月振振有辞地解释道。

荣王妃:“……”

“有道理,我等下就遣人去训你兄长,都怪他不争气。”

第100章

萧元尚对母妃和妹妹的“怨怼”一无所知。

荣王妃让人将揪出来的奸细和暗桩暗中送进皇宫之后,隆安帝便打着一事不烦二主的旗号,将调查幕后黑手的差事交给了他,虽说隆安帝还允了他带几个心腹手下,他也很是头疼了一会。

皇伯信任他们一家,自是好事,可问题在于,在旁人眼中,他们一家现在还是嫌疑人呢,不下诏狱还可以解释为皇族未被定罪时不好擅动,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去查自己父王的证据……就算他查出了幕后黑手是谁,大家也不会信啊。

面对自家侄子的苦脸,隆安帝和善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放手去查。

让他去查这件事,一来是隆安帝对这个嫡亲侄儿的办事能力有信心,二来也是想要直接向群臣表明,隆安帝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荣王。

朝臣们相信不相信另说,幕后黑手五皇子倒是当真着急了——他记事时已经鲜少有人挑拨隆安帝和荣王的关系了,贵妃又不是那种喜欢讲古的性子,故而,他自是对他们之间的“久经风霜”一无所知的,这才有了这次堪称简陋的陷害。

五皇子的这次手笔本也不是想要拉荣王下马,只不过是受人启发,想要给荣王府添添堵,顺便在隆安帝的心里埋下芥蒂的种子罢了。至于用胭脂铺子牵扯齐家,进而攀扯皇后和太子一脉,便是顺手为之了。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主要目的还是意图一箭双雕的另一“雕”,都没有让他如愿。

虽说他的本意只是添堵,但一点效果都没有达到,他自然是失望得紧,失望之余,他倒是没忘记叮嘱手下扫清尾巴。

尽管他反应很快,手下也算得上能干,可世上之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蛛丝马迹是很难扫清的,尤其是,荣王府还第一时间抓住了人证。

当五皇子受隆安帝传召而来,跪在御前被扔了一本供词时,他内心既惶恐又茫然:说好的奸细受过特训不会叛主呢?

“你还有何话可说?”隆安帝不是不知道儿子们迟早会有异心,太子之前的坦诚相待也告诉了他五皇子心怀不轨,可当这一刻当真来临时,他心里还是不痛快得很,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刚开始的慌乱过后,五皇子恢复了镇定,拧眉看着自己从地上捡起来的折子,满脸不忿地回道:“父皇明鉴,此事怎会与儿臣有关?儿臣好端端的要去陷害王叔作甚?儿臣冤枉啊!”

“朕也想知道,你好端端的为何要陷害你王叔。”隆安帝不为所动,眼底幽暗。

“朕本以为,你尚且年幼,给你一次机会也无妨,不应为了尚未发生的死期直接发作于你,现在看来,倒是朕妇人之仁了。”

隆安帝神情冷酷,语气决然地说出了这一段意义含糊的话,五皇子听完更是一头雾水,既不明白萧元尚是怎么得到的口供,又不懂父皇这些含糊其辞的话究竟为何意。

五皇子不明白没关系,立在一旁的太子、荣王、萧元尚等人心里门儿清:父皇/皇兄/皇伯终于彻底信了阿殷所言的“天机”。

在各方考量之下,太子早早便将齐景殷在梦中所“预见”的未来在略加修饰之后对隆安帝和盘托出。若说起初隆安帝是半信半疑,这两三年间,“预言”的接二连三应验,便让他从半信半疑变成了略有小惑,只不过是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会这般阴狠罢了。

眼下五皇子的行径可谓证据确凿,即便隆安帝再秉承一颗慈父之心,也无法昧着良心为他辩驳了。

既然他萧元昭这般阴狠歹毒,勾结敌国,意图陷害宗室和太子,隆安帝微微闭眼,摒弃之前的一丝柔肠,冷声下令道:“传朕谕旨,皇五子萧元昭不忠不孝,不堪为皇室子弟,今特贬为庶人,圈禁京中,永不得离京。”

狠心下完旨,隆安帝没有多看五皇子一眼,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赐东城五进宅院一座,虽为庶人,享郡王禄米。”

贬为庶人、永久圈禁已经是对皇子宗室来说除了处死以外最严重的的惩罚了,隆安帝不可能眼看着儿子被糟践,故而赏一些资产供其衣食无忧自是难免的。

太子知道五皇子不可能没点家底,但既然人已经废了,他倒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更不会想着在没有造成严重伤亡的情况下对庶弟赶尽杀绝。

“五弟一时糊涂,行差就错,父皇的惩罚已经够重了,足以令他反省自己的错误,确实不应在物资上有所克扣。”太子形容坦然,眉眼间依稀可见惋惜怅惘,没有一丝不服,“五弟此次的行径确实不甚光明磊落,但到底是一家兄弟,不好赶尽杀绝,这回是我们这脉对不住王叔了,还望王叔恕罪。”

被隆安帝绝情的旨意唬得愣在原地的五皇子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听到太子这段在他看来假惺惺的话,目眦欲裂:“萧元景!”

因着怒喝而嘶哑的嗓音中透出满满的怒火和愤恨,加上他那瞬间难以自控的狰狞表情,看得对他本就已经极为不满的隆安帝脸色更为阴沉。

余光瞥见了父皇脸上的不满,五皇子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跟萧元景计较的时候,连忙换上了可怜求饶的表情,哀求道:“父皇,此事当真与儿臣无关,许是底下人擅自妄为了,儿臣给王叔赔罪,求父皇饶儿臣一回吧。”

未及隆安帝表态,坐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荣王开腔了,看都没看五皇子一眼,只是神色平常地对太子说道:“太子侄儿不必觉得对不住,小五瞧不上我荣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与你这个储君没甚关系,你王叔我也也不是喜欢搞连坐那套的人。”

说着说着,他平静的脸上突然勾起了一抹略显古怪的笑容:“就算当真要连坐,也该先怪你父皇这个当爹的教子不严才是。”

“罢了,本王有些累了,既然已经查明真相,本王便先回府去了,省得府上挂心。剩下的事情都是皇兄你的家事,臣弟便不掺和了。”荣王的态度不甚客气,生气的意思表露得很是明显。

隆安帝知道弟弟这是恼了,可五皇子到底是他的儿子,他还能真的为了弟弟要了儿子的命不成?

他背对着大家颓然地摆了摆手,待荣王依言退下之后,才转过身来,阴沉地瞪着仍旧不依不饶意图垂死挣扎的五皇子:“朕不杀你,是因为你怎么说都是朕的血脉,你长歪了到底也有朕的过错在,不是因着朕相信你没做。往日朕和你王叔都待你不薄,如今朕也是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他便拂袖而去,留下太子和伺候的宫人与五皇子在殿内气氛紧张。

太子惯常仁厚不假,却也不是那等对敌人心软的人,这回若是让五皇子的毒计得逞,荣王得不了好不说,太子一脉也必然会受损,太子不落井下石都算对这个弟弟厚道了,哪还会心软放过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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