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震幅小,可能不会有大的地震波及这里,说出地震反而可能会造成踩踏。
但如果是大型地震呐,那么他们所有人在这几秒内都逃不了,可至少能找地方躲起来。
虽然在这光秃秃的画室也没什么可躲的。
地面摇晃开始剧烈起来。
楚秋睿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出奇的镇定,脚下步子不停,手上握得更紧了。
春茗回神,眼睛重新聚焦,脑海里因为地震而翻天覆地的画室、摇晃的墙壁、嘶吼的人群、满目的鲜血,随着他睁眼而潮水般退散。
春茗把目光从画布移到自己手上,他现在还记得如果当时楚秋睿不把他压在怀里,这双手可能就毁了。
代价是,楚秋睿自己的右手落下了终身残疾。
那让人恐惧的天灾,在他们快要跑出入口时,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地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整面墙壁撕裂,那些画作掉入缝隙,春茗一只脚卡在了缝隙里,墙顶塌陷,钢筋水泥砸向地面,就在那根钢筋刺入他手臂前一刻,楚秋睿推了他一把,钢筋直接刺入了他的上臂,扎进地底。
满目都是血,还有扬起的灰尘,春茗什么都看不见,脚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神智都开始游离。
地面的缝隙再次扩大,地动推着右面的墙壁向两人砸来,楚秋睿咬牙把手臂从钢筋上扯下来,肌肉整块撕裂,带着碎骨的血渐了春茗一脸。
两人抱着双双跌进了缝隙里,躲过了砸来的墙壁。
之后就是长达12小时的黑暗,他们伴着疼痛、慌乱、恐惧、绝望在一起度过了人生最难熬的12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英国剑桥国际名人传记中心(IBC)及美国国际名人研究院(ABI)
☆、豹纹小秋秋
春茗揭开幕布,画布上面是坍塌的屋舍,鲜明的色彩也掩饰不了它灰败的气息。
角落里蜷缩着两个人,他们身上血迹斑斑,腿脚都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他们费力抱着彼此,在黑暗里垂死挣扎。
他们双手交握,长发的男子被抱着,他的眼神晶亮,笑意盈盈的看着手上的戒指。抱住他的人眼神也明媚,视线一直追随着怀里的人。
在让人窒息绝望的废墟里,他们用生命对彼此做出宣言。
这是唯一一副,他能准确表达出意思的画,这才是真正的“生”。
春茗摸着画上的戒指,如果说他还有什么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的话,就是这个了。
实际上当时的情况可没画里这么乐观,当时要不是他们彼此和对方较着劲,可能谁都等不到12小时后的救援。
他的楚先生,一点都不浪漫,都到了那么危急的时刻,居然还在说服他加入校篮球队,说他抗撞击能力强。
春茗本来还有些伤感,一想到楚秋睿抱着他劝他加入校队,自己和他斗嘴,他就一直嚷嚷手断了手痛,就想笑,笑着笑着又有些心酸。
他那么善良的楚山炮,为了个仇敌都能自断一支胳膊的傻山炮,就要见不着了。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奔腾出来,春茗猛的起身冲向盥洗室。
春茗捂住嘴,止不住的血从指缝透出,流进脸盆里,顺着水流冲走。
这个病的最后一个阶段就是吐血。
直到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春茗才面无表情的接了水漱口,把盥洗台的血迹冲的干干净净才从画室出去。
走前春茗还把那副画给遮住了,那是他给楚秋睿最后的生日礼物,如果他还能活到那人生日的话,他会亲手交给那人。
春茗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和他的老师朋友告别,可以说和过去斩断了关系,他想把这最后一点时间全留给楚秋睿。
“我说刘大春,听过过河拆桥的,没听说过拆完桥还把鞋丢的,你别想和我划清界限啊!”
阮生拒绝接受春茗送他的画,这两天他算是看清了,这家伙送谁东西就删谁联系方式,他还傻啦吧唧帮人送。
“……你再叫我刘大春我们就真的绝交。”
春茗简直无法忍受这个魔性的名字,要知道他可是抗争了十五年,才说服老刘同志把名字改了。
“行吧,大春你不能……哎、哎,别走啊,我开个玩笑。”
春茗站着警告的看了眼阮生,才复又坐下,把画朝着阮生推了推:“这幅是你求了我快十年的肖像画,你不要我就扔了。”
阮生赶紧抓住画:“我去,你不早说,这是我的画像?”
惊喜的打开画的包装,里面果然是阮生本生的肖像画。
“我怎么感觉有点胖?”阮生端详自己半天,还拿出镜子比较,“是画胖了,你不行啊刘画家,把我都画胖了。”
春茗受到质疑,不屑的看着阮生:“十年前你什么熊样你忘了?我当年可是完全照你模样画的,就是临摹都没我画的准确。”
“十年?!”阮生目光从画上转了一圈,看见画框上刻的落款很是惊讶。
致我可爱的朋友,阮生。——春茗
2009年……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阮生想起这十年来为了得到一幅自己的肖像画,签订了多少有辱尊严的协约,想想就觉得冤。
春茗喝了咖啡,被苦的皱了皱眉:“你第一次跟我要画时说的,每隔十年给你一副肖像画,见证我两的友谊。”
实在受不了这苦味,春茗又开始加糖。
阮生被那话说的浑身一震,半响回不过神,喉咙发涩:“你……”
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最后阮生只是说:“你少吃点糖,对你不好。”
“是吗,那我不喝了。”
春茗把自己的咖啡和阮生换了下,过了一会儿喝了口,又觉得苦。
然后不由自主的开始加糖。
阮生:“你少吃糖,对你……不好。”
春茗手一顿,看了眼少了很多的方糖罐:“是吗,那……我不喝了。”
两人坐着谈了一会儿,其间阮生重新换了份咖啡。
“你画展的时候,我可能去不了了,我爸让我待在医院。”
“嗯,没事,你这个太子爷也得干点实事不是,这几天搞得你像我私人医生似得。”
“你要愿意也行,我们什么关系,别说私人医生,私人哪哈都成,钱给够就行。”
春茗笑:“滚,谈钱没有,肉/偿行不。”
阮生也笑:“只要你家豹纹小秋秋答应。”
“哈哈,好啊,我去说服他。”春茗听着小秋秋眼泪都笑出来了,“你怎么给他取这么奇葩的外号?”
“当年你们校队和我们校队打,我们老是被压着打,你忘了?我记得你还参加过一年。”
“啊,是,我想起来了,我参加过一年。”地震之后楚山炮挟恩图报,强行拉他进了校篮球队。
“就是在你参加的那一年,每次你家老楚一出场,胳膊上总会缠一条豹纹丝带,我们队长心气不顺就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春茗一愣,现在才真正想起来,那条丝带是他给楚秋睿缠的,因为那里有一条贯穿整个手臂的疤痕,狰狞的可怕。
春茗心里猛然有些气愤,他家楚山炮那个英雄的徽章,居然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还是他造成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阮生看着春茗又开始无意识往咖啡加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这病到后期就是健忘,间歇性失忆。
“你……你少吃点糖,对你不好。”
“是吗?”春茗停下手,把咖啡和阮生换了一下,“那我不喝了。”
☆、见父母
春茗有想过会以什么形式见到楚秋睿那个神秘的老妈,却没想到对方会屈尊降贵的自己来他画展。
一位时尚女强人踏着红色细高跟俯视着春茗,摘下墨镜说道:“跟我谈谈。”
春茗第一次后悔退出校篮球队,他居然还没楚山炮老妈高,于是出离愤怒的春茗往后退一步,踏上阶梯,眼神凶狠的和女人平视:“你……等我一分钟。”
然后很怂的转身回去找画廊老板,跟他说自己要出去了,楚山炮老妈太可怕了,那眼神咻咻的,像要把人盯死。
直到坐在一间私房菜的包厢,这种身高差距也没被拉平。
为什么坐下来,还显得他更矮了。春茗百思不得其解。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秦淮精致的指甲点了点桌子,召回春茗的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