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也没个落脚的地方,脚稍微一动,就有一阵泥沙滚动的声响。这边的泥土有些松软,恐怕也不好爬上去。
叶宁当即后悔的要死,自己怎么就这么作呢?好好的在山脚下在溪边河边晃一晃也就算了,跑山里来干嘛。不就是挖野菜打柴火稍微轻易一点嘛,哪里值得拼上一条命。
她就这么死死地抱住树木,大脑已经当机了,完全无法冷静也无法思考,只知道要抱着树干不能撒手。平时总是或冷淡或含着微笑的明亮大眼,现在早已经泪盈满眶,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下来,最终滴在松软的泥土里。
霍连城正要往回走,听到一阵动静比较大的声响,心头一跳,直觉不妙,连忙加快了步伐,到了叶宁刚才停留的位置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叶宁平时也偶尔会因为两人分开而自己独自下山,但霍连城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动静,总觉得心里一阵不安。
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一带的草有被踩踏压扁的情况,草还鲜嫩着,看来也是没多久前被人踩坏的。
顺着这些痕迹一路追过去,就到了一处山坡,往山坡下一看,就看见叶宁抱着一棵不算粗壮的树干,睁着惊恐无助的大眼,无声的流着眼泪,顿时心中大痛。
“叶宁?叶宁!”
叶宁也看到霍连城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人紧紧地扼住了喉咙一样,面色青白的可怕,连唇上的颜色都变得灰白了,却只是抖动着双唇,根本张不开嘴唇,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没事的,霍大哥在这儿,别怕。”
霍连城有些焦急的看着四周的情况,他经常上山,自然知道哪里是禁区,这片山坡泥土松软,一脚踩下去,往往会直接滑到山坡下,大概也死不了人,但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就避免不了了。若是不小心滑倒的时候脑袋磕到了,也可能会丢了小命。
霍连城本想找个结实的绳子什么的放下去,让叶宁抓着,他再把她拉上来,但现在她显然吓坏了,根本无法反应,他也不敢指望她干自己抓着绳子爬上来,更怕她一个害怕,手稍微松开点儿,绳子没抓紧,就这么滑到山坡地下去。
早知道就不该让这丫头这样肆无忌惮的进山,要知道,山里除了野兽之外,还有其它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危险。他又有些怨恨自己放着叶宁一个小丫头不管,独自走开去。他自己熟悉山里情况,叶宁却不懂这些。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想办法把人弄上来再说。
叶宁早就吓傻了,霍连城也不敢指望她,只能想办法把自己吊下去,再亲自拉着她上来了。
婶子明明吩咐了让他好好照看叶宁的,这要是叶宁出了什么事儿,他哪还有脸去见婶子。
霍连城手边也没有什么绳子,缠绕着树木的藤蔓虽然挺结实,平时都可以看下来捆柴用,但两个人的重量,只怕这些藤蔓也承受不起,最后只好脱了腰带,又解开外衫,绑成一条长长的“绳子”。一头绑在一棵高大结实的大树上。
这也是以防万一而已,这山坡早些年被砍伐过,看着树木多,实则这一片山地都遭殃过,所以树木比起周边的这些细了不少,泥土也还比较松软。
霍连城体力是一等一的,自己一个人的话,即使泥土松软,上蹿下跳还不成问题,可带着一个吓坏的丫头,他还真有些忐忑,不然也不会特意费这个功夫还弄条“绳子”出来。
霍连城下落的很快,动作也很敏捷,很快到了叶宁身边。
“别怕,抓着我的手,跟着我慢慢往旁边挪,到了那边那一块儿泥土就结实了,我手里还有绳子呢,总不会把你摔了的。”
叶宁的双眼泪蒙蒙的,本来就明亮的眼,被泪水冲刷过后,更加明亮了,有种楚楚可怜的美感,使得她那张偏黑的脸此刻看起来也有了几分清秀娇楚的味道。
霍连城抓着她的腰,细细的,软软的。
这就是姑娘家的身子吗?姑娘家都这样软乎,还是她的身子特别软乎?
叶宁只是被吓到了,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性,至少行为上还是能够下意识的遵从理性的选择。她并没有死死地缠着霍连城,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而是照着他的指使,手脚并用的像只四肢爬行的动物一样,双手双脚都扒在地上,一点一点慢慢的挪动,平时几个跨步就能走完的地儿,如今竟花了不知多长时间,简直是度秒如年。
到了安全地带,霍连城也不敢抓着她了,看她自己没有腿脚虚软,而是坚强的往山坡上继续划拉,不禁勾起唇角,险些没笑出声来。不过,他也担心他要是笑了,一会儿到了山坡上,估计会被人一脚踹下来,不禁摸了摸鼻子。
知道自己衣衫不整,霍连城回到山坡上,就赶紧把外衫穿上,系上腰带了,怕叶宁回过神来会尴尬不自在,也不敢说话。
叶宁此时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仿佛刚才一直被捂住鼻子无法呼吸而现在才终于能够接触空气一样的急迫。
“怎么会掉下去的?”
叶宁也不傻,平时也不会往斜坡这边走,今儿怎么就往下掉了呢?
“刚才正要回去,然后看到了一条蛇,追着我走,一时不注意,就掉下去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叶宁也不跟他客气,大难不死,这会儿都还无法回过神来,更不要说什么男女大防这些狗屁小事儿,天知道她刚才终于见到霍连城这么一个熟人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激动,虽然那时候她还无法发出声音,但她确信自己的眼睛已经完美的传达了她的激动和感恩。
送了叶宁回家,两人默契的谁都没跟李氏提起方才的事情,李氏问起时,也只说是不注意摔了一跤才弄脏弄皱了衣衫。
李氏瞧见两人都没事的样子,这才安下心来,手指一戳,戳着叶宁的脑门毫不客气的教训。
叶宁听着李氏的训斥,不仅没有难过伤心,反而像是久别重逢终于找到了亲妈找到了组织一样,感动不已。
“连城啊,一会儿就在婶子家里吃饭吧,宁儿劳累你照看了。”
“不了。一会儿还有些事,改日再来婶子家找吃的。”
霍连城摇头兼摆手的,坚定的拒绝了,这会儿叶宁心神未定,他留下来反而不好,他也怕叶宁想起来刚才的事会尴尬局促,所以坚持回家去了。
李氏无奈,只能点头应声,目送霍连城离去。
夜晚,霍连城躺在床上的时候,手不自觉的在空中虚虚的捏了一下,又不自觉的往自己的腰上一掐,一不留神没注意力度,差点没忍住就直接蹦起来了。等到再度平静下来的时候,心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姑娘家真软乎呀。
第27章 目标
自打那日之后,叶宁也不太敢往深山去了,也跟村里的其它姑娘妇人们一样,只在山脚下周边去找野菜菌菇,打柴也只在山脚下的那一片山地里,不会走得太深入。她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却并没有将那日的窘况放在心上。
叶宁自己不上山,霍连城也不会撺掇她上山,只是隐隐有些失落,又有点担心。从那日之后,他就时常想起那近在眼前的少女馨香,还有少女那柔软纤细的腰肢,不算细腻但仍算柔嫩的小手,甚至就连她手脚并用的四肢爬行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可爱。
他自己时常想着这些,便也担心叶宁会记挂着这些,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到底是个姑娘家,难免会羞怯,只不知她是被吓着了还是因为记挂着那日的情形而躲着他,也或许,两者皆有。
想起叶宁,霍连城就觉得有些犯愁。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姑娘的感情不一样了,不像之前那般生疏客气,也不像后来那般如同兄妹一般的亲近,反而有种隐秘难宣的情感,令他有些迫切的想要见到她,想要亲近她。
直到,后来瞧见一对年轻男女躲在河边山脚下的一棵大树下,那亲密自然的接触,霍连城便豁然开朗了,他这怕是惦记上叶宁了,他仍想与她亲近,却不再满足于兄妹之间的亲近,而是男女之间的亲近,而这种念想也更为迫切。
当他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后,那一瞬间,欣喜与满足充盈着他的胸腔,还有那急剧跳动的心以及充斥着全身的热意。
可是,在片刻之后,他便白了脸,眸子里的光彩不再,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