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不死的,我要宰了你!”
手因剧痛而松开,李氏什么都没想,挣开后,脑袋直直撞向墙面,砰的一声,血花飞溅。
整个人软倒在地,了无生气。
卫凌则被一把甩倒在地,脸上被扇了好几个手印,捂着脸,痛苦的□□着,再也站不起来,才几岁的卫安遥死死抱住自己的祖父,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一死一伤,让部分红了眼的人稍稍冷静下来,孩童细弱的哭泣声回荡在院内。
他们在干什么?
清醒过来的人都惊吓的止住了动作。
他们杀人了!
“你们这些孬种!现在是打也打了,砸也砸了,难道出去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吗,这家人是反叛朝廷的同谋,我们这是为民除害,就算当今圣上知道了,也是要赞一声好的!”
人群中走出一人,言辞凿凿的细数卫家的罪状,让才冷静下来的人又蒙上一层阴翳。
粗布衣袍,面若黝黑,完全是老实庄稼汉的打扮,可机敏精明的眼睛与周身气质有些不搭。
“你们居然还同情他们?我亲大哥就住在前边的庚州城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今这儿被叛贼包围,又没有人来救援,等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那人盯上了趴在卫凌身上的女娃,上前就想抱走。
卫凌一个翻身死死环住孙女,任凭背后那人拳打脚踢,他就算被打死也不能放手,他不能再把孙女给弄没了,不止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死去的儿媳妇李氏。
自家婆子一动不动的趴在一处空地,还在颤动的手指,证明她还活着。
家中的几个奴仆早就四散逃走了。
事情闹那么大,官府也迟迟未来阻止。
卫凌顿时老泪纵横,绝望的开始诉说以往恩情,企图能让这些人罢手,一开始的确有人犹豫了,但很快就被另外的狠人揭过,“你敢包庇他,是不是也是叛贼!”
卫凌被人打断了腿,满是鲜血的手软趴在地,被领头的人揪着衣领拖到了外面。
接着就是游街示众,所过之处是一长条未干的血痕,鲜红的触目惊心。
街上的人神经紧张,原本一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城门,忽见卫凌惨状,不但没有不适,心中更生出一丝快意。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谁来救救他们卫家。
“城破了!城破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外面刹那间乱了起来。
“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快逃啊,汪漠已经带着人冲进来了!”
人推人,人挤人,街上到处是四处逃散的百姓。
一列整齐有序的军队直奔卫家方向而来。
“是汪将军!他往这边来了!跑啊!”
院里的人一下炸开了锅,不抢人也不抢财了,拔腿就跑。
卫家得救了。
原来南希王特别关照过汪漠,破城后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卫家保护其家眷。
无数双眼睛亲眼看见,这下完全坐实了卫铭属于南希王阵营。
事后,虽然汪漠代为严惩了暴徒,但卫凌并没有想法设想的置他们于死地。
他并不是以德报怨,也不是他宽宏大量,而是儿子卫铭在暮存手里,万不可再多生事端,把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过卫凌再也不愿留在城中。
因卫家祖宗祖坟在此,并没有彻底离去,厚葬了李氏后,带着夫人以及孙女搬到了城郊外居住。
种植药材是卫凌的爱好,但种出的药材不再售往淮信城内,宁愿绕路卖去其他地方。
儿子卫铭现今又成了南希王的倚重谋臣,一般的官员自然不敢得罪。
所以,想要说服卫家并不容易,卫凌心肠已冷,心已寒,断不会同情城内百姓。
第7章
众人沉默半响。
杨大夫等人先前刚吃了闭门羹,原本心里还有点气愤,听到这就只剩下感慨了。
七年前,南北之乱,天下大变,对过惯了太平日子的百姓来说,至今都是个噩梦。
柳甜也没猜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难怪卫家的态度那么奇怪。
“顾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一人惊呼道。
众人闻言,纷纷转身行礼,“拜见顾大人。”
淮信知府,顾南栋顾大人带着两个随从踏进里屋,整个人器宇轩昂,暗红色官袍上绣着鸿雁展翅的金线图样,惟妙惟肖,仿佛立刻就能飞了去。
这位顾大人看着像二十七八,长相严肃正派,身形挺拔,正值男子雄姿英发之际。
浓黑似深渊的眼眸逡巡了一圈屋内,瞅准金如期,便上前先躬身行了一礼,后又对着在场大夫们诚恳拜谢。
“此次城中疫情能够得以缓解,多亏各位大夫不远万里,前来相助,本官真是感激不尽!”
“特别是金大夫,虽为女子,却一点也不输于七尺男儿,今儿研制出治疗疫病的对症良药,当真是我们整个淮信城的大恩人,等见过卫当家之后,本官定立即上奏朝廷,请求褒奖。”
金如期可不想受南希王的恩惠,忙摆了摆手,拒绝道:“顾大人此言差矣,治病救人本就是身为大夫的行事根本,从未想过回报,况且这次疫灾仅凭小女子一人,如何能成?”
“在我寻配草药时,都是靠其他各位大夫、城中士兵,甚至于普通百姓的帮忙。”
金如期垂下眼睑,话锋一转,“可现下城内短缺一味至关重要的草药,疫病的控制不得不再次耽搁,现在需赶紧前往卫家。还有就是...”
“虽然我与卫当家孙女卫安遥有些交情,但也没十足的把握。”
江耀水见她有些沮丧,不免安慰道:“凡事尽力而为,便无愧于心。”
顾南栋见状摇了摇头,说道:“金大夫不必多加忧虑,我已派人连夜赶往并冀,就算卫家不通融,不到两日,我们应该也能弄到草药。我此次前来,就是与各位一同去往卫家,卫铭与我同朝为官,有些来往,加上我的了解,其实卫大人的父亲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想来会给本官一点面子。”
众人听罢感叹,“顾大人做事果然周全,王上怎会舍得放您下任。”
“顾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
“大人能亲自为百姓请命,小女子感激不尽。”
顾知府正式加入卫家之行。
......
出城方向的街道上,早没了以往热闹的人气,寂静而单调,偶尔响起马车驶过的车轮辘辘声。
前头拉车的枣红马按照车夫的指示向前走着,马蹄嘚嘚的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尘。
柳甜跟金如期同坐在一辆半旧的马车上,窗帘子灰扑扑的,车厢内也比往常阴暗了几分。
顾知府以及江耀水等大夫则在其他马车上,一前一后排列。
城门将近,柳甜有一些紧张。
侧眼瞥了瞥金如期,女主正闭着双眼宁神,面目恬静柔顺,一路上并不多话。
她一直担心自己会漏出什么马脚,金如期似乎也没发现不对劲之处。
咚——
马车微晃。
两人没防备,被这一记响声给吓了一跳。
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马车。
第8章
“吁!”
马车被迫停下。
“哪来的小子?走路看着点啊。”外面传来车夫的抱怨声。
柳甜支起身,凑到车窗边往外瞧。
不成想,与外面那人的视线正巧对上。
是他。
黝黑乌亮的双眸好似黑珍珠般璀璨,即使身着破衣烂衫,都丝毫掩不住里面的光芒。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眼睛,可惜长错了地方。
肖城见柳甜伸着个小脑袋一脸“惋惜”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眸里划过一缕疑惑,这丫头脑子在想什么,不会忘记该干什么了吧。
现在的他不是肖城,而是一位无家可归的难民,名叫成山。
“好你个龟孙!跑的倒是挺快的,今天我陈天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然你不知道谁才是这地儿的老大!”
“居然敢惹到老子的头上!”
几个面露凶相的粗汉子骂骂咧咧的追了过来。
前面的大路已经被马车挡住过不去了,现下只能换个方向跑。
可身子刚转,就有一人窜到了前方,两手展开,直接堵住了去路,“看你往哪里跑。”
柳甜早在陈天的大喊声中回过神来,成山已经被赶上来的几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