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人,心里也是极不放心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次最重要的任务是护送太子回北络,还望你和金大夫仔细思量好,只要北络稳了,还愁收拾不了那厮?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柳甜自是同意卫铭的说法,为了报仇赔了自己,一点都不合算,再说汪漠周围可是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守着,就算她们四只手都动不了他的一根汗毛。
“卫大人勿忧,这些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听人应下,卫铭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了几分,转头嘱咐自己的女儿道:“遥儿,事关重大,这次万万不可再顽皮了。”
座椅上的卫安遥哭笑不得,连连点头应允,“知道啦爹,你看我最近不是很乖吗,一点事都没去惹。”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肖城他们救出太子了。
*
宽大的马车一直朝南而去,直至进了王宫内,才慢慢停下。
高睿面带黑须,神情肃然,瞥了一眼带路的小太监,审视犀利的目光刺得小太监把头垂得更低了几节,直暗恨自己倒霉。
这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偏偏落到了他的头上,当初就不该和人打赌的,如何对待这位北络来的人当真是个考验人的问题。
太亲近的话,可能会被有心人说成叛贼,但表现的太生疏,不好好招待,又会被人说丢了南希的颜面。
一时间愁得小太监呆在原地没动。
“这就是暮王爷的待客之道,把人晾在这儿?”
高睿直接抛出一道惊雷,小太监闻言立马吓得脸色惨白,这罪名他可担当不起。
说什么暮王爷...分明就是来挑刺的,王上他一心想夺得整个暮国,致力于完成大一统,所以至今都没有正式称帝,但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无法,小太监略带僵硬的赔笑一声,“小的不正为此而在这等候高大人的吗,王上处理政务繁忙,等小的先把大人带进殿内休息,随后就去启禀一声。”
高睿心里嗤笑一声,现在暮存可真是威风的很啊。
王上?莫不是想学那先越时期的秋封君,摆着架子装谦虚,非要拿下所有,好似才能名正言顺一样,可行动上,却早早把自己当成了真龙天子,设官位收赋税了。
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高睿没有做得太过分,免得惹得那暮存白白针对自己。
摸了摸半长的胡须,没再继续刁难,“听着也有些道理,你在前面带路罢。”
小太监忙点头称是,连忙几步跑到高睿的前头,生怕这人反悔,赖在这里生事,然后到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第66章
长而宽的龙案上,堆放着一叠叠刚送上来的新奏章,暮存正聚精会神的仔细批阅着,从退朝到现在,连口茶都未曾停下喝过。
门外来禀报的小太监犹豫了几瞬,未等拿定主意,后头又来了一位要见王上。
“小公公在这做甚?可是有要事禀告于王上?”
清冷如寒泉般的男声听得小太监的后背有点发凉,转身而瞧,果然是丞相杜大人。
杜辰眼角微垂,温和的眼睛里透着一分自傲,站在那儿,似乎就等着面前之人的回答。
小太监自然不敢做其他动作,说出高睿刚刚到访王宫的事,杜辰听后眉尾一挑,笑道:“原来这样,难怪小公公要踌躇犹豫了,正好本官有事启奏王上,不如一同进去吧。”
说完,径直进了御书房,身后小太监慌张的紧随其后,心中很是后悔,自己不该犹豫的,王上一向不喜优柔寡断之辈。
“下臣参见王上。”
“小的拜见王上。”
听到人声,暮存眼皮未抬,手上仍旧不停的翻阅和批示公文,简单的问了两字,“何事?”
小太监下意识去看杜辰的反应,想着先等丞相说完,再自己禀告,不想与杜辰的目光对个正着,那眼底明晃晃的指示他先说,小太监不再多想,忙垂头抵地,“禀报王上,北络来的使者高睿已经进王宫内等候了。”
“想不到这糟老头难得准时了一次。”话里尽是嘲讽之意,底下的小太监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更不去想黑发黑须的高睿,为啥会被王上称呼为糟老头,大约是很厌恶此人吧。
暮存瞅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小太监,皱眉道:“孤现在跟杜爱卿有重要的事相商,下去嘱咐门口的守卫,没有孤的允许,谁也不得私自进来,即便是太后来,也是一样。”
“是,王上。小的这就去传达旨意。”小太监应声之后,又想到,王上还没说高睿那边怎么处理呢,嘴哆嗦了几下,还是小心的问出了口,“那北络使者那边...”
凌厉的视线仿佛细针扎在身上一样难受,等了片刻,才听到王上说,“先让他在那等个一天,接待宴会一时半会没时间准备。”
“是,小的这就去通传。”小太监得了准信,赶紧退出御书房,袖子一擦,额头竟出了一片冷汗,感叹陈公公那么受宠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和王上呆上这么一会,他的腿都有点软了。
杜辰一进屋,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便尽数收回,难得正经庄重,看得暮存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他们有所行动了?”
“王上,高睿此行目的再明白不过,就是为了北络太子而来,必须严加防范。”
暮存轻笑中带着自信,“杜爱卿放心,孤已经暗中调了两支城中精锐士兵,一起添加到王宫的守卫之上,他要想毫发无损的为所欲为,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况且他们能不能找到暮子宴所在,也是个未知数。”
杜辰还是无法安心,额角伤疤处也好似犯了痛,烧起了几点焦躁,杜辰曾经依靠自身的直觉,几次死里逃生,这次也不例外的想要确认一番。
“微臣觉得,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这地牢再怎么铜墙铁壁,也挡不住有两个出口,王上这边自不用担心,可妍妃娘娘...算不上百分百的牢靠。”
静默思考片刻后,暮存从龙案边起身,眼神示意杜辰跟着,几步挪至一排书架后,撩开墙壁上的挂画,一处兔子形状的锁扣赫然出现在眼前,锁槽光滑细致,纹路雅致,一看便知出自于能工巧匠之手。
腰间的墨玉被扯下,暮存举到面前看了看,想到此前金如期拒绝接受的场景,眼眸亮了亮,也不继续犹豫,直接把墨玉卡进凹槽内,顺时针转了两圈,而后又逆时针回转了一圈,石门倏地发动,缓缓显出一条向下倾斜的直道。
两人对视一眼,杜辰主动取下墙壁上的灯盏,打头进了密道深处。
底下无风,但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周遭,这样的寂静里,越往里越能听到深处的动静,那是铁链拖地的金属声,沉重而可怕。
密道不算很深很长,两人很快的到达了目的地。
黝黑的巨大石块上坐着一个长发脏污的男子,瘦削的身体被粗长的铁链束缚在原地,长期无法活动的手脚开始萎缩,更加无法动弹。
此时,正双目喷火似的怒瞪着面前二人,因很久没说话的缘故,发出的声音粗哑得如砂砾一般,“怎么,想起我了?”
暮子宴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出,他不想屈服,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这样暗黑的日子,感觉每一秒,他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而发疯。
杜辰看着这样的暮子宴,眼底快速划过兴奋之色,这幅痛苦模样甚是取悦了他。
身后的暮存看着暮子宴如同丧家之犬无可奈何的模样,突然怀疑起自己先前就有的想法,留着此人命的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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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御用的茶叶从来都是顶级的好,高睿浅饮了一口,立马等不及的喝了第二口。
小太监在一旁见到高睿这幅贪好茶的急迫样,心中自豪,也慢慢开始轻视高睿,作为北络的当朝丞相,居然这么不上台面,这等人根本没法跟杜大人相提并论。
“这就是王上让小的传达的话,高大人便再此休息一天等着好了。”
高睿心中同样瞧不上暮存,这摆明了要给他和北络一个下马威,还等一天,真把他们北络当附属国了不成,更不用说,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嘴角因恼怒而下垂,脸色眼看越来越黑时,高睿移动目光再次落在手里茶杯的杯盖内,一个被热气晕染的有些模糊的“拖”字,瞬间抚平心中翻涌的懊恼情绪,让他没有冲动的去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