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营虽说平日里没少嫌弃自个儿子,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险些让他气急攻心,晕倒过去。
御医是给王上太后治病的,需要提前禀告,等那会,自己儿子只怕是真的凉了。
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连忙派人来请金如期。
金如期听后,没有推拒,带着她和肖城一同前往。
柳甜紧紧跟在后头,清楚的瞧见金如期没了昨日的烦闷,微微上翘的嘴角代表她心情不错。
王明尚今日定要见阎罗了。
刚到府邸外,便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女人凄厉粗哑的嚎哭声。
王营圆脸横眉,一双眼天生精明,看大夫赶到,客客气气的招待,并主动在前面引路。
“金大夫医术高超,你可得救救我儿啊,本官一大把年纪,就这么一个独子。”
第56章
王明尚惨白着一张脸,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鼻下还有气,简直跟尸体没什么两样。
王营的夫人陈氏面容愁苦,眼泪直流,半个身子趴在儿子床边,尚儿尚儿的不停呼唤,眼里再装不下其他。
完全魔怔了。
王营看到陈氏还在这里疯疯癫癫的,不悦的眼神扫过屋内侍奉的两个丫鬟,直盯的人害怕,不用王营开口,两个丫鬟没有犹豫的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强制架走半跪在地上的陈氏。
陈氏一心系在儿子身上,当即剧烈的挣扎,嘴上还不忘问候自己的丈夫,“王营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的!尚儿身子娇贵,哪里受得了打,偏偏你这个做爹的,心那么狠!”
“胡闹,我做父亲的,难道还不能管教儿子?要不是你把尚儿宠得无法无天,会是现在这样?”王营粗黑的眉毛拧着一块,吩咐奴仆赶紧把人带出去。
直到再听不到外面陈氏的叫喊声,王营面朝他们干笑了一下,“让金大夫看笑话了,内子一时忧虑过重,情绪就不怎么稳定,还望包涵包涵。”
“这乃人之常情,王大人不必如此。”
客气的话语中带着隐隐约约的疏离感。
王营压根不在意,只盼这位金大夫是货真价实的神医。
白皙的手指搭上僵硬的手腕处,静静的把着脉,柳甜立在旁边,看得更仔细了。
圆脸上毫无血色,就像被什么吸干了一样。
视线不免又回到女主身上,气定神闲的认真样,很容易就能欺骗别人的眼睛。
这是自然发生的,还是复仇的手段?
书中王明尚是王营犯下重罪时,才被累及致死的。
产生的蝴蝶效应越来越大了,她确定,金如期对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会手软。
果然,柳甜就听到金如期为难的摇了摇头,惋惜道:“抱歉,我医术有限,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王大人还是想办法找宫内御医看看吧。”
趁着王营转身交集的吩咐随从时,金如期表情不变,快速的从柳甜手心的布袋中,抽出一枚细小的银针,假装查看王明尚脸部时,猛地刺上颈部的一道穴位。
一针下去,软趴趴的颈部突然往外凸了一下,但也就这一下,足够惊到在场的两人。
王明尚的脖子里有活物?
光是想想,都让人忍不住发毛,昨夜他们潜入的时候下手了?
肖城则想的是,还有人跟王营有仇?这应该不是金如期下的手,她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至于酒壶中下的药丸,更不可能被王明尚喝到。
想来想去,那突然出现的另一个黑衣人可能性最大。
昨夜他逃跑时回头注意了下,黑衣人没有继续停留在原地,见周围侍卫全转移注意力的空挡,往王营的放向而去。
没有直接向王营本人下手,而是先找了王营的独子...
肖城冷眼瞧向差不多仅剩一口气的王明尚,心里生不出一丝同情。
要怪就去怪自己的父亲造孽太多,父债子偿罢。
既然金如期救不了,那就真的“救不了”。
等太医院副院郝力急匆匆赶到时,王明尚早就一命呜呼,魂归西天。
丧子的既定事实,令强撑到此时的王营立刻晕厥了过去。
这下子,府中的三位主子皆倒,没了主心骨,底下的奴仆们当即混乱起来。
第57章
几日后的府宴怕是要变成丧礼了。
王营没有晕厥多久,被郝太医掐了人中,便悠悠转醒,木愣的眼神呆呆的睁了一会,才想起独子刚刚没了。
“我儿...”
郝太医无奈的摇摇头,“公子长期沉迷酒色,身子空虚,根基不稳...无力回天了。”
王营不可置信的红了眼睛。
立在一旁的三人没心情看这场催情戏,趁着郝太医劝解的空挡,躬身告辞。
王营这会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理会他们,只无力的挥了挥手,唤来仆人送他们出府。
一路上,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王营痛失爱子的事已然传遍大街小巷,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回到宅院确认无人之后,柳甜没按捺住,问道:“小姐,王明尚突然这样,是不是...”
后面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但金如期直接否定了,“虽然我很想动手,但这次的确不是我所为,也不知谁下得手。只怪他王家作孽太深、树敌太多,而且王明尚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命中注定的轮回报应罢了。”
的确,王明尚是怎么死的,现在根本不重要。
联想到金如期的目的,柳甜觉得这是个好时机,这下不用拐弯抹角的接近柳香楼那边,而宴会也肯定会取消,“王营刚丧失独子,必定要伤心颓废许久,城中现在人人尽知,就算人不小心伤心过度,而做出偏激的事,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金如期停下翻找药箱的动作,看了柳甜一眼,“这是个好机会。”
说完,从药箱最底层拿出两个小巧的黑色瓷瓶,通体光滑,全塞到自己的怀里,“但刚刚也看到了,不管是王营还是他的夫人都不是会认清自己问题的人,这事还有得闹。”
肖城的视线在黑色瓷瓶上停驻了几秒,“王明尚昨夜是从柳香楼出来的,等王营回过神来,八成是要迁怒的。”
“看来,还有一些人见不得燕城平静。”
“络帝一向将南希王视作眼中钉,等高睿高大人来燕城谈判,大概就是南希与北络矛盾激化之时,必须趁着那次机会,带着太子一同撤离。金大夫还想要等着借刀杀人的话,如今应该是等不到了。”
他怎么知道女主想法的?
柳甜这边还在惊疑,肖城那边又继续说道:“我得了消息,汪漠带着一部分的军队驻扎到了靠近苇河边的益州,先不说暮存有什么别的想法,路途遥远,汪漠短时间内也回不来。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找到太子后,必定不会在此地多久留。”
“时间紧迫,我要出去看看有没有进展的消息了,还望两位多想想清楚,世间有时候没有那么多两全的法子。”
肖城不再逗留,直接出了屋离开。
*
一家酒坊内
肖城换了一身灰白色的粗布衣袍,下巴那多了一圈不该有的络腮胡子,正大碗大碗的饮着酒水,脑袋微微晃着,仿佛有了一些醉意。
但低垂的一双眼却清明异常,有意无意的斜睨不远处另外的一桌人。
其中一人身着青色衣衫,披肩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发带绑着,吊儿郎当的模样,让肖城一眼就找到了几日不见的杨段飞。
此刻,杨段飞与桌上的另外两个男子大谈特谈,交流人生心得。
那两人边听边笑,顺着话调侃道,“最近几日,我哥俩都没见到杨兄,杨兄可是去哪好地方逍遥了?不声不响的,不够意思啊。”
“就是,要是我也像杨兄那样有丰厚的家底便好了,何苦累死累活的在人家底下干活,还要担惊受怕的唯恐犯错,杨兄天天潇洒的样子,让兄弟我羡慕的很啊。”
杨段飞听到这话,不高兴的回道,“这话说的,我杨段飞可不是坐吃山空的主,前几日离了燕城,也是为了寻找民间最近时兴的美酒,今日特意邀请两位兄弟,就是想请你们先尝上一尝,评评味道。”
“杨兄真是太客气了。”
“要的要的,大家都是兄弟,就当感谢平日两位对我的多加照拂。”
说着话,杨段飞拧开了酒坛的塞子,醇厚的酒香顿时涌了出来,两人的酒瘾也被勾了出来,端着酒碗赶忙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