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软枕，无力地敲了敲车窗，额头抵在前座上，软绵绵道：“佳佳……你先回去吧。”
空气中依稀掺杂着淡淡的酒气，连晓雾用混沌的脑袋大致回忆了一会儿。没有哪个艺人是滴酒不沾的，他多多少少能喝一点，是什么时候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约莫是谁端着一杯红酒坐到了他边上，喝混了，自然就醉了。
奇异的清醒叫助理晃了神，仰靠在副驾的经纪人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林佳扭头扫了他一眼，心一横，点了点头。
助理拉开后车门，一旁候着的唐嘉探身过去，低低道：“前辈，你还好吗？”
连晓雾微微睁开眼睛瞧了瞧，迈着绵软的脚步下了车。唐嘉拢着他的肩膀，对助理道：“佳姐，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有事随时联系我。”佳佳的手压在车把手上，绕了半圈跨进了车里。
大厅背面的挂钟静静游走，连晓雾踏进电梯前瞄了一眼，还差一圈儿就要迈进新的一天了。
清醒是暂时的，电梯刚上到第四层，连晓雾的腿脚就开始发软，无意识地怀念起了后座的一排抱枕。
他勉强支棱着上眼睑，仰脸朝室友说道：“万一我等下睡过去了……”
这边话没说完，电梯倏然停在了六层，唐嘉眼疾手快地把醉醺醺的人捞进了怀里。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薄荷气息，连晓雾下意识地嗅了嗅，没有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
大约是等电梯的人按错了，直到两侧的门又缓缓朝中央合拢，将两人隔绝在密闭的方格里。
唐嘉一手礼貌疏离地揽着肩，另一只手却掐在怀中人细瘦的腰肢上。八层楼的距离不过几十秒，却充斥着着难言的煎熬。实则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他正扶着醉酒的连晓雾而已，不做他想。
跌跌撞撞回到了宿舍，连晓雾闷头栽进了铺好的棉毯中央，乖巧得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
陷入梦境之前，连晓雾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双拘谨的手托着他，替他掖好了被子，无声无息地坐在床沿。
他想——
我还没有许愿，就已经到了明天。
加糖二字颠倒便是唐嘉，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直播平台的界面。
唐嘉稍稍俯下|身，柔软的指腹在微红的脸颊上来回打转，而后一门心思地与一双红润的唇温柔厮磨。
壁灯是连晓雾喜欢的昏黄，在暗淡的光线下衬得他的脸色愈发暧昧。手指恋恋不舍地从嘴唇上移开，谁也不知道唐嘉经受了怎样难熬的挣扎，收回手指的一刻，指尖的酥麻沿着细小的血管流进了心里，久久难以恢复正常。
连晓雾睡得很沉，全然不知身旁景象，安心地抱着棉毯一角。
“生日快乐，我会一直追随你的脚步。”
*
酒精在每个人身体里发挥的作用各有不同，连晓雾属于稍微耐受那么一点的。
他揉着太阳穴掀开被子时，唐嘉刚从外面回来。
连晓雾回忆起昨晚的场景，这么大个人了还要麻烦小室友架着他回宿舍，羞赧直冲大脑：“唐嘉唐嘉，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没事，前辈对我不用这么客气的。”唐嘉手里拿着一小袋面包，凑近道：“佳姐托小杨带过来的，宿舍里只有零食，你刚醒还是吃点东西填肚子比较好。她还在照顾新哥，脱不开身。我出去之前烧了热水，现在应该不烫了，我去弄杯蜂蜜水。”
小杨是经纪人给他后配的那个男助理。
连晓雾还有点懵，嘴巴不听使唤就蹦出了一句话：“你好贤惠啊！”
“不是……”连晓雾赶快亡羊补牢，一边下床穿鞋，一边道，“我是说，你好会照顾人啊。”
醉酒的窘态已经被眼前的人看了个透彻，一醒来对方又在毫无怨言地照顾自己。连晓雾自然而然地拉近了他与自己的距离，哒哒地冲到洗漱台刷牙去了。
镜子里映出唐嘉的背影，连晓雾侧着身子悄悄看他，机械地漱口洗脸，内心深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唐嘉的生日是哪一天，到时候他也可以写一封信让K队成员代读，叫所有人都看到唐嘉不一样的优点。
俗称反差萌。
干干净净神清气爽的连晓雾一转身凑到了桌边，手肘撑着桌沿，囫囵啃完了一片面包，单手托腮感叹道：“和你做室友，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唐嘉腼腆一笑，一手握着小勺子搅拌蜂蜜水，忽而道：“前辈，生日快乐。昨晚你睡着了，没能赶在十二点说给你听，我也有看生诞祭，你的钢琴弹得特别好。”
连晓雾那根静如死水的心弦蓦地一动，像是被棉花包裹住了心脏，展颜道：“谢啦！我都好久没练过琴了，不被乐评人diss就谢天谢地了！”
唐嘉把玻璃杯往他那端推了推，连晓雾接过端了起来，温热微甜的气息登时从唇齿钻进了口腔。
咕嘟咕嘟喝完了蜂蜜水，连晓雾才想起来去找手机。微信消息挤满了界面，生日在他这里似乎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无论是熟悉的朋友还是不甚联系的同行，大多都会在这一天里发条消息联络感情。
在这一天里他收到的祝福消息，基本上仅次于新年那天的群发信息了。
连晓雾弯着手指上下滑动，一条一条不厌其烦地回复了过去。
手指忽然一滞，连晓雾扭头道：“我俩就住在一间房里，你还给我发消息做什么呀？”
唐嘉似有些懊恼，低声别开话题道：“前辈，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出了点意外，要迟一阵子才能到。”
连晓雾好奇道：“什么礼物啊？”
“暂时保密，不过你应该会喜欢。”
行吧，连晓雾十分理解，惊喜就是要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才能够称作惊喜，他笑盈盈地抱拳：“那我就先谢过你的礼物了！”
第19章 chapter19-探班
等到经纪人和连晓雾重新联系上，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了。
黄梓新拒提喝醉的事，他这个州官还是有点儿良心的，自己放了火，也就大发慈悲地准许连晓雾点一盏灯了。
两人都喝高了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直到半个月之后，迟钝的连晓雾才从日常相处中看出点什么来。他趁着这回经纪人没陪他出来跑活动，鬼鬼祟祟地拉着助理的胳膊问道：“佳佳，你是不是和新哥……？”
林佳瞪了他一眼，故作嫌弃状拍掉了他的手，磨蹭半天还是默认了他的话。
“……阿崽，”林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连晓雾看不懂的情绪，“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先别激动。”
连晓雾的心已经悬起来了，连忙阻止道：“别说！等活动结束回去再说！不然我怕我表情管理失控！”
能让佳佳犹豫的事情，不谈好坏，百分百是一件大事。
连晓雾今天是和那位爆冷夺得第三名的李苏杨一起参加品牌活动，时间不长，约莫也就持续了一个小时。
李苏杨是个肌肉块头特发达的男生，去年拍的一组水着写真意外爆红，五万转发，还是没买水军的情况下。这么体育生气质的一个大男孩站在谁跟前，压迫感那都是不容小觑的。连晓雾和他不同队，算是点头之交，活动结束后也就各自跟着助理走了。
就在最平静的一段路上，一块巨石就这么大剌剌地投进了湖心。
“崽崽，就……你生日那天，我和黄狗领证了。”
“……”
“？”
连晓雾脑子里溜走的念头风云变幻，僵了半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妈真是料事如神……佳佳，你知不知道她上次给我打电话还问到了，你和新哥什么时候结婚……”
助理望着车窗外雾气蒙蒙的道路，扭头笑道：“场地和日期急急忙忙地订好了，真的很像是在胡闹啊。到时候阿崽来当花童好不好？”
连晓雾不假思索地应下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花童？”
在花童和伴郎的问题上掐了一路，连晓雾落地时还是觉得不真实。
佳佳蹲在地上给他收拾东西，双人宿舍在一周前又成了单人间。
原因自然是经纪人给唐嘉接了部剧，梦花火打工仔收拾细软跑去C市拍戏了。
显而易见，唐嘉这样的外形，在开放了个人资源后不给他塞进剧组就不是运营的风格。黄梓新在一堆本子里挑了个最稳妥的，人设基本上没毛病的校园剧男主。唐嘉很年轻，不需要被别的设定给框住，反正是梦花火的自制剧，自然是怎么捧人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