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风沙过后,茫茫的戈壁沙漠滩上已找寻不到一丝人和骆驼的蛛丝马迹。
他们……似乎皆被风沙所埋入了地底。
那个蓝衣少女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当中。
留在这里的只有永恒的风和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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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过后,十一月,小雪。
如若在寒冷的北方,这个时节也许已经下了一场轻盈的初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可是在南疆,万物还坚强地披着一层老绿,虽然不如鲜时那般青嫩,可它们依然充满了生机。
南疆回天暗河的支流玉渊溪中,远远望去有一雪肤黑发的妙龄少女正在溪水中迎着脉脉斜晖洗发净污,祛除身上的风霜和沙土。
这一路顺着沙漠中隐秘的暗河飘游而来至此,真是不容易。
三个月啊,天知道她是凭着怎样的毅力穿过那片幽暗的河水才到达这条清澈的小溪边的。
三个月里她隐约记得光是因为体力透支昏迷就有断断续续大半个月的时间,其他时间她都用来了赶路穿河,可是她不知方向,走了好多岔路,以致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不知道那些被劫持又或是拐卖来这的和她差不多同龄的少年女孩们怎么样了?
于玉渊溪中洗去风沙尘土,少女便旋身飞出了波光粼粼的水面,身上那件蓝衣早已污秽破烂不堪,被风沙侵蚀早已不辨原来色彩,不能再穿,不过好在她的行囊没丢,在她出水的那一刻又换了件衣裳,落地的时候俨然又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清净美丽的少女了。
白靴子上面都是沙土,她嫌弃地拿到水边清洗,等候晾干的过程,她又采了溪边河谷地的野稻草给自己编了草鞋。
少女素来心灵手巧,会做各种小玩意,编草鞋更是不在话下。
她一边编着草鞋,一边两只脚丫子不时晃在水中踢水玩。
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起来,极目远望,似乎前头有人家的灯火亮起。
少女见此便开心地跳了起来,穿上编好的草鞋,又拾起还未晾干的白靴起身朝那处亮了灯火的小屋去。
这一处是密林,走在林中草叶于身擦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还有虫鸣鸟叫的声音,乌鸦从头顶飞过,在幽深的密林里,惨淡的月光丝丝缕缕透过树枝桠的缝隙间洒落下来,没有为这片幽暗的地方照起一片光亮,反而净添诡异凄凉。
身后忽然又有狗吠声传来,前方人家的灯火忽然灭了,林中刮来一阵阴风,风吹叶动,古树的藤蔓摇颤伸延,张出利爪,似要将踏入这片境地的人给勾来然后喝光他们的血。
“汪~汪~汪汪汪!”狗吠声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身后不远。
昭颜最怕狗了,啊的一声大叫,也没回头望,少女便惊慌失措地在林中跑了起来,只为甩开这恶狗的追赶。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是跑到了何处,终于是跑不动了,才扶着一棵几人环抱粗的大树停下,额上香汗淋漓,她缓了口气,转身背靠在树上,抬手擦汗,却在手触碰到额头的那一刻,才惊觉抹了自己一额头的血。
她吓了一跳,在黯淡的月光下望着那只满手鲜血的手,惊呼出声,“这,这是怎么了?”
第2章 陌路相逢
那只手是刚刚扶过参天大树的手。
昭颜并没有感觉身上有什么痛楚,尤其是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她只是感到有些累和喘,因为刚才不停的奔跑。
狗吠声已然不闻,想必那野狗八成是追着她,追着追着在幽深的密林里迷路了,毕竟昭颜一路奔跑过来,却也不忘利用密林的幽深黑暗和林中盘根节错的老树藤蔓横七竖八地在她身后设下了五行八阵。
即便是精通奇门遁甲的高手若想要破她设的阵也得费些时力,更何况是一只不知从哪跑来的野狗。
她背靠在树上歇了口气,盯着那沾满鲜血的手发呆,心想着这林中树木上哪里来得这么多鲜血?
风从她脸上吹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少女不禁蹙了蹙眉,忽然感到背靠着古树的身后也湿了,一片黏腻浓稠,她连忙从树上直起身来,试探地伸手摸了一下背后,果然是血染透了她一身素雅清淡的淡粉衣裳。
低眸再去看脚下,草鞋之上也多多少少沾染了血迹,那血迹一路顺着林中的杂草蔓延而去,昭颜便就顺着那星星点点的血迹而走,想去查探这血究竟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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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时辰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打斗。
“风雪双刹”于第一次暗杀南疆蛊神教教王未遂失败,后被教众发现,右护法和圣女还有教中大祭司从蛊神教一路追杀他们二人至此,双方在密林中交手打斗约有一刻钟,最后以两败俱伤,大祭司有意却又做得滴水不漏放走那前来刺杀教王的二人收场结束。
圣女乌兰雅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再追,否则将有生命危险,须得尽快赶回教去救治,右护法想再去追杀可迫于无奈只能选择送圣女回去,圣女下令让大祭司继续去追杀“风雪双刹”他们二人,大祭司表面上领命遵从,可实际上却并没有继续再去追杀他们,在右护法和圣女走后,大祭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风雪双刹逃走了。
大祭司又出掌巧妙地“重伤”自己,然后返教,向圣女和教王抱以深深的歉意,他很是无能,未能追上风雪双刹,让他们逃跑了。
不过他们二人也被打散,受了重伤,密林里地形复杂幽深,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聚集进行新一轮的暗杀。
那古树上的血迹和被削了皮所留下的伤痕一是来自“风雪双刹”之一斩魄灭魂风墨痕的斩魄刀所砍,二是来自“风雪双刹”之二血骨花开紫墨雪血骨鞭的鞭笞。
苍厚的树皮被刀斩破,斑驳的树轮层层脱落被碾为尘土,血骨鞭甩及之处,林中草木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不是断根少叶,便是伤痕密布。
花与叶分离,尘土飞扬落了满身。
昭颜顺着那血迹走去,一路上都是打斗的痕迹,触目皆是林中残花败叶,血染泥土,一片混乱不堪,凄惨荒凉。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万物皆有生命,这些花草树木又最具灵气,如今却被人糟蹋成这样……
只见她素手轻拂,缕缕清气自她指尖溢出,眉心一朵雪莲花影若隐若现,这是她动用内力时便会出现的一种状态,功力用得愈深,眉心雪便就会愈清晰可见。
一束雪莲印眉心,花香淡淡怜悲悯。
少女足尖一点,便在月夜下乘风轻飘浮于半空之中,指尖流出的清气从那些残花败叶上丝丝缕缕地飘过,过了一会,那些被践踏而枯败衰惨的花草树木便一时间都短暂的直立迎风飘舞了起来。
出了密林的时候,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霏微细雨,少女回头望了一眼密林里的那些花草,眸光忽明忽暗,喃喃自语地道:“希望在我走后,你们还能再多坚持一会啊。”
所有的幻术秘法都是有时效的。
如果能够保持永恒,花开不败,草叶长青,该要穷尽多少人世才能做到呢?也许那一天,她就成仙了吧?
可是神仙传说是那般的虚无缥缈。
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不变的。
唯有脚下的路才是真的,出了密林那血迹还是未消,依旧一路稀疏而拖沓的延伸,昭颜跟着那血迹走,雨下得渐渐大了起来,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然大雨倾盆而下,很快就会将这些血迹冲干。
四周是怪石嶙峋,道路狭长幽暗,忽有闷雷声响彻天际,轰隆一声,一道闪电映亮了一角黑暗,紧接着,昭颜听到山石从山顶滚落下来擦过荒山上光滑的石壁和碎石的呲呲声,她侧眸看向那陡峭高耸的山壁一眼,那块滚落下来的山石巨大,非她之力所能抗衡,便连忙加快了脚步向前行来躲过那山石。
风月雷电交加,黑夜像一头洪水猛兽。
路的尽头出现了分叉,大雨将山崖石壁上的血水冲刷流到了地上,草鞋俨然已经湿透,少女迎着风雨看了看前方分出的两条路,顺着血水流过的小道选择了右手边的那条山路。
果然,走了没多会,便见山路的前面隐隐约约有一个高大却半弯着腰右手捂着左胸靠在石壁上停下了脚步的人影。
而在他的头顶,赫然有一道闪电劈中了山顶上的一堆碎石,碎石正要迎头掉落砸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