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姝月说的渴了,端起被吹凉了的茶猛饮一口,夏黄公懊恼地看着棋盘无可奈何。
夏黄公留游姝月吃了晚饭,夜暮初落游姝月方归家。
离九月还有许久,这九个月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在府里又闷了十来日,终于盼来了元宵节。这个时候美景应该返程了吧。
大皇子差人送来了帖子,想邀游姝月共度元宵。游姝月佯称病拒绝了,大皇子绝非她良人。
与此同时,三皇子也差人送了信来,信上还以花汁蘸墨画了一朵海棠尾花。海棠三月才开,这个时候可没有海棠。
游姝月见墨迹有些软弱拖沓,难不成是生病了?
压下疑虑,游姝月也回信拒绝了。否则让大皇子知道了,打照面的时候三人都尴尬。
游姝月兀自窝在房里做起了灯笼,糊的虽然不好,但是模样新颖,也还入眼。
月华澹澹,今夜街上肯定十分热闹。
游姝月晚膳间称隐觉头晕,早早回了房间,瞒着梅娘换了一身男人装扮从院墙翻了出去。
游姝月着一身黑衣,淡青色的腰带,外头罩一件宽大的黑袍子,把女人特有的玲珑曲线遮的严严实实。缥色玉纤纤,眉目俊郎,头上简单簪了支翠玉雕花簪子。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宵节夜,街上极为热闹,这首《青玉案》最应景不过,只是回首之处无人守在灯火阑珊处。
游姝月从街头开始逛起,夜里还有点蜡捏糖人的老者,她驻足盯了好一会儿,老者把糖稀吹、拉、捏,很快人物大致的轮廓就成了,然后筷子、竹签给糖人做脸,一点一钩,小糖人立马变成了喜笑颜开的人。
旁边的小姑娘欢快地接过糖人看了好久,舍不得吃。
旁边紧挨着的还有吹糖和画糖的小摊贩,游姝月逐一看过去,竟也不觉得乏味。这些东西并不新奇,但看着容易让人欢喜。
街边还有几处围了许多人,游姝月跟过去凑热闹,有皮影戏还有人偶戏。游姝月不知道戏讲的什么,只是那些普通民众的欢呼声和雷动的掌声感染了她。
她是个孤独的人,只能在这热闹的大街中汲取丝丝温暖。如同被她折下的梅花一样,都是乞怜者。
游姝月停在一些珠钗的摊贩前,那些珠钗并不比她平常所带的精美,想来只是略通做钗人闲来之手吧。
“公子,可要买支钗?这是贱内有身孕的时候做的,手艺差了些,但也看的。”
“多少钱?”
“只十文。”
游姝月盯着钗看了许久,她在想,一个孕妇,如何挺着大肚子掐丝、错铜银。
那小贩以为游姝月嫌贵,自个儿又压低了价道:“公子若是嫌贵可以再低一文,钗虽一般,送给心中人把玩还是可以的。”
心中人?他说的不是心上人。想来已是过了年轻小伙容易冲动的年纪,心里挂念的除了妻子还有父母和孩子吧。
游姝月从荷包里摸出十文来,递给他,又把钗别在腰间,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出了这些卖小玩意的街道,一座楼门前搭大台子,台子上面和台子周围都挂了许多灯,灯上贴着灯谜,猜中了谜底即可揭了红纸兑奖去。
众人拥挤在横梁下,看看有那些灯谜好猜,陆陆续续有几人揭了红纸到台子上去兑了奖。
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大声道:“此乃今年最难的灯谜,能解着赏金五百两呢!”
周围不是猜灯谜的人也纷纷聚过来,五百两的确是不是小数目,往年都没有这么多。游姝月一时间起了兴趣,也凑过去看,由于人太多,她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好踮起脚尖目光穿过女子们略高的发髻勉强看看。
管事的人站在台子上道:“这是一位公子写的灯谜,谜底为八个字。猜对者可得那位公子留下的五百两赏金。”
说罢把灯谜念了一遍,后头看不清楚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灯谜如下: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夜深月明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若说人生苦长短,为何相思情难断。
游姝月玩味一笑,这京城公子哥真有意思,分明是一首表白诗。竟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隐晦地说出来,若是被人猜出来了,又是一段佳话吧。
众人只知道这是一首相思诗,但其中含义没几个人明白。
其他的灯谜只是寻常,猜不猜的对,揭了再说,而这道灯谜引得众人瞩目,没有把握谁也不敢随便乱揭。
吵杂的人声中,众说纷纭,游姝月没听到一个合意的答案,她也不能当众揭了灯谜引大家注意,否则容易暴露身份,于是退出拥挤的人群,又去看其他的玩意。
独行许久后来到了石桥旁。雕梁画栋烟雨楼,青松红梅交相映,水里有冷月,凉亭有佳人。游姝月看着人间百态,心中隐隐觉着荒凉,有种失落感。
环顾一周,游姝月又往那水中阁楼走去,那是赏月的好地方。两轮月争辉,水中那一轮月暗暗浮动,虚虚实实,刹那光华。
走过桥,跨过栏杆,偏僻幽暗长廊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游姝月黛眉长敛,可是看错了?那竟是和京么?
游姝月快步趋廊,长廊因是悬在水上,脚下传出沉闷的声响。兴许是惊到了那人,那人也不回头,抱着他身旁的女子飞到另一凉亭的顶上,又接连跳了几个凉亭顶。
游姝月助跑一段,冲过了好几个凉亭,跟着那人的方向走到了街上。只不过此处相对安静些,并无许多商贩大批聚集,许是离闹市稍远的缘故吧。
游姝月见两人往巷子里穿,民宅里的枝桠旁逸斜出,有疏影打在平坦的石砖上面。
游姝月跟了一路,穿出巷子又到了另一条街,那边街道两旁全是茶楼。那两人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扬长而去。
游姝月累的细细喘气。
真的是和京么?
那身影太像了,而且他是以左臂抱那女子,右臂直直垂着,说明右臂有问题。
那女子的身影也有些眼熟,游姝月仔细回想着,仿佛在哪里见过。
游姝月仔细回想着,若是和京刻意想避她,以她的脚步想赶上他绝对没可能的。
游姝月怅然若失,叫了辆马车驶回游府。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一座茶楼顶层上临栏杆的雅座旁有两男子把盏共饮。一人着白衣,身姿颀长若修竹,眸子里透着一股淡雅,如同晨雾里的星光,晦暗不明。一人着黑衣,头发黑亮垂直,垂下几绺在太阳穴两旁,细长的黑眸里蕴藏着敏锐,削薄轻抿的唇略显娇媚,只是因为穿了黑衣,方不觉特为阴柔。
燕八不满道:“哼,现在倒好了,佳人离去。”
“姝月要走你我都留不下。”
燕八听东龙常安唤她姝月,心中更是不满,于是出言讥讽道:“你留不下可别招上我。依你的意思是不是只有和京留的住她?”
东龙常安举杯对月道:“我不知。只是中流殿下只身前来,是否太过胆大妄为了些?”
燕八收了那副争风吃醋的孩童模样,敛起细长的凤眸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一个人来的?”
“我眼前只有你一个人。”
“是吗?我若是掉了一根毛发,你就知道有多少人了。”
东龙常安自然是知道附近埋了许多暗卫,他不过是诈他而已。两人之所以可以如好友一般静坐就是因为东龙常安并无十分的把握可以拿下他,凭他一人之力当然是希望渺茫。若是惊动城里的官兵,造成大的动乱,燕八若是谎称他带了士兵过来,肯定会引起暴乱,届时百姓四处流窜又徒添了无辜伤亡。
再者,他国国君在本国肆意出入,若是被老皇帝和朝中大臣知道了,这必定被视为对东龙国的侮辱,中流国是不可能给他们道歉的,那么两国必有一场战争。东龙常安不希望这一件小小的事成为导火索,从而让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中流圣上还是早早离去吧。”
燕八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人,他心里知道东龙常安不敢把他怎么样,也不敢喊人来抓他,而他又介怀刚才之事,所以对于东龙常安的建议他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