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和国子监的同窗叙旧应酬,入席的也只是寻常的歌姬,他甚至独自酌饮,都未曾叫一个妓.子陪坐,这位公主就大发雷霆,还当着那些同窗好友的面将他揪出来。
真以为公主就能为所欲为么!
想到同窗们那是看自己的眼神,张三公子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与厌恶,可又转念想起那晚父亲苦口婆心的告诫,又生生地压下心里的憎恶。
张三公子深吸了口气,垂眸看着那戴着面具,只敢露出一双眼的二公主,“殿下,今日微臣同窗旧友设宴,臣不过是应酬叙旧……”
“应酬到这种地方应酬吗?”时英的声音尖锐,刺激着张三公子的耳膜。时英上下轻蔑地瞧了瞧张三公子,“果然肮脏的东西喜欢聚团,物以类聚。”
张三公子闻言一怔,袖中的手慢慢地握成拳,紧紧咬着后槽牙说:“男子在外应酬多是情非得已,逢场作戏……”
“我呸!”
时英嚣张惯了,根本不把这个表哥放在眼里,又直接打断他的辩解,“你别狡辩了,什么身不由己,我去你的吧。为什么别的有的男子就从不进这种肮脏的腌臜地方?”
时英的嗓子大,张三公子感觉到许多若有若无的眼神往这边汇聚,面上一红,轻声对时英说:“公主,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先走吧。”
时英甩开他的手,“凭什么?你做了亏心事难道还不要我说了?”
张三公子忍了忍,声音都带着忍无可忍的不耐烦,“这次是臣的错,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时英被端妃养得目空一切,丝毫没有听出来他掩藏在话里的厌恶,甚至还有些暗暗自得。时英高高在上地瞥了他一眼,哼道:“这次就算了,下次若有再犯,本宫就扒了你的皮。”
张三公子微垂的眼眸一厉,咬牙道:“遵命。”
见张三公子这般听话,时英又觉得他没有男儿骨气,不及辛灏的一成。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正好与那伸着脖子看戏的辛夷来了个对视。
时英:……
辛夷:……
时英秀眉一竖,银鞭指着辛夷,“辛老五,好啊,你竟敢看本宫的笑话,你给我站那里别动!”
“……”辛夷默默地缩回脖子,关上窗挡住那些好奇看过来的视线。
时英的速度还挺快,只听见木质楼梯“蹬蹬蹬”的激烈响动和店里掌柜细弱的哀求越来越近,没多久那声音就停在了门口。
时英踹门而入,就看见辛夷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
“姑娘,这……我们拦不住这位小姐。”掌柜的看出这几位都不是好惹的主,脸愁得都要挤出苦瓜水来。
辛夷微微一笑,让那掌柜下去。
“哟,二公主好久不见了。”辛夷倒了杯茶,往她身后一看,故作迟疑道:“这位公子是?”
张三公子向前一步,就被时英给推了回去,张三公子往后踉跄了一步,眼底划过一些愤恨。
“他是谁关你屁事!”
辛夷正好看见了张三公子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恨意,嘴角暗暗一勾,有趣。
放下茶杯,辛夷面上不露分毫,浅笑道:“能让二公主这么紧张的,这位怕就是张三公子吧?幸会幸会,听闻陛下为你们早早的赐婚,现在看来,郎才女貌,果真是天造地设的登对呢。”
张三公子淡然地笑了笑,虽然他不喜二公主,但也颇为平静地接受了这小姑娘的祝福。
时英气红了眼,张三不知道这死丫头,她跟辛夷打了这么多年,最清楚这人心里憋着多少坏水。
要说她被父皇赐婚谁最高兴,必属辛夷这个贱人。
还说什么“郎才女貌”,时英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将眼泪给逼了回去,这贱人是在提醒她毁了容貌,又与这废物定了亲事,这辈子与灏郎无缘么!
时英取下银鞭,一字一顿地说:“辛夷,你这个贱人。”
“咦?”辛夷歪了歪头,“好奇”地看了一眼时英脸上的面具,撑着脸说:“二公主为何还戴着面具,难道我爹爹给你开的药不好么?”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皇帝也不想她就这么毁了容,亲自去求了辛柳给她医治。
辛柳是谁?别看他一副谪仙般超然物外的模样,实则心眼比针还小,让他全心医治想毁自己女儿容的女人?
做梦。
其实辛柳给时英下的痒痒粉只要坚持七天不抓不挠便会自动恢复,不过皇帝都来求了,辛柳也假模假样地开了一些膏药。
那东西涂在脸上确实是会加速疤痕的修复,不过敷上后奇痒难忍。时英每每涂上都要将结好痂的伤口重新扣得满脸血,到后来敷药时都要让将自己双手双脚绑起来,她身为大晋公主,还未受过这等屈辱。
“你还有脸提你爹!”时英气得胸口起伏,“还什么神医,明明就是庸医!”
“公主!”辛夷新奇地看着那出声的张三公子,张三公子抱歉地对她笑了笑,皱着眉对时英说:“公主,辛神医是陛下都出口称赞的。”
辛神医医术出神入化,这京中受了他恩惠的权贵不知凡几,得罪了这么一个人物,她以为自己能有好的?
原以为二公主就是骄纵蛮横了些,现在看来就是个傻子!
时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为辛家说话的张三公子,“张元淳,你……”
“殿下,你想想宫里的端妃娘娘吧。”张三公子皱着眉拉住又要口出惊人的时英,一句话就让炸毛的时英偃旗息鼓。
想到最近父皇对母妃的态度,时英就算再不服也只能按捺下来。
时英闭上嘴,还不忘拿眼睛偷偷瞪辛夷。
张三公子抱歉地对辛夷拱手道:“公主身子不适,我先带她回去了,还请辛姑娘莫怪。”
辛夷摇摇头,“既然公主身子有碍,那我就不留二位了。”
看着两人远去身影,辛夷撑着脸往嘴里喂了一颗花生。
“师父,”林千帆推开门,抱着衣裳怯怯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师父,刚才的那两位是?”
辛夷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笑道:“一对未婚夫妻罢了,与我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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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汝阳侯府练武场上,两人比试切磋,女子持枪男子用剑,台上的人刀光剑影,台下的人坐着看得津津有味。
辛夷又剥了一颗瓜子,眼睛一直追随着过招的娘亲与哥哥,她哥经过娘亲的□□虽然不能与兵将比,但也能在娘的手上挡个几招了。
“阿爹,你说我哥跟着我娘习武,依旧是风度翩翩少年郎。而同样是照着娘给的训练方式,怎么舅舅就成了那番模样的呢?”
辛柳一边往嘴里喂瓜子,一边说:“阿湛那是自作孽,幸好你舅妈好他那一口。”
辛夷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说:“阿爹你说会不会是小舅舅为了讨好舅妈,故意把自己练成个壮汉呀?”
辛柳将放瓜子的小碗拿起,一口吞掉所有的瓜子,嚼了嚼,含糊地说:“也有可能哦。”
辛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为了给自己讨个媳妇真是拼了。”
“你爹我当年为了娶到你们娘,那也是浑身解数。”
辛夷敷衍地说:“是,对,没错,爹你最厉害。”
辛夷目不斜视地剥好的瓜子放入碗里,皱了皱眉,感觉手感有些不对。往下一看,果然,她剥好的一百八十三颗瓜子全没了。
“爹!”辛夷看着脸颊还鼓起一块的罪魁祸首,“爹,你干嘛呢!我马上就要剥满两百颗了,你怎么就全给吃了啊。”
辛柳嚼了嚼,说:“瓜子不就是拿来吃的么?爹爹看你一直不吃,以为你给爹献孝心呢。”
“……”辛夷看着小碗里那可怜的几粒瓜子,嘴巴一瘪,对着台上一吼:“娘,爹又欺负我!”
正比着的两人迅速收尾,萧湘如直接翻身下台,似飞地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你爹又怎么欺负你了?”
“爹他偷我东西吃。”辛夷指着嘴巴里的瓜子还未吞下的亲爹,告状。
辛柳在妻子的凝视下,剧烈摇头,“我没有,媳妇你别听福妹瞎说。”
萧湘如扶额,“你还是先把嘴巴边的瓜子渣擦干净吧。”在赌气的闺女身边坐下,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擦嘴的丈夫,“多大人了,还跟闺女抢吃的。”
辛柳窘然一笑,“夫人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