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他细想,江澄听得这声音眼角一跳,不用回他,他都知道来者何人。
“我方才听小思追说你大老远跑来看外甥,那我也好顺路跑来看看你喽。”魏无羡在江澄面前站定,却冲着金凌挤挤眼睛,语气颇有些调侃:“大外甥,好点了吗?昨晚上思追带你回………”
金凌一听,来不及多想,在这么下去要坏事!他涨着脸直接喊了出来,用自己的嗓门盖得魏无羡后半句话自动消音:“谁是你大外甥!”
“谁是你大外甥!”江澄皱眉道。
甥舅俩说的一样,可金凌声音太大,足足将江澄的话掩了过去。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还没聋。”江澄有些不悦,他本来就不想去思考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更是过于不擅长,现下思绪被打断就很难再重新接回去。
他盯着自家外甥,觉得这云深不知处简直克他的运道,恨不能现在立刻走人。
罢了,这种事回莲花坞直接问族里管事吧。
他劳心劳力操什么闲心。
江澄正眼瞧着魏无羡一脸不知从何而来的戏谑打趣的神色,身上更是恶寒:“我看你倒是过得挺滋润?”
“那当然。”
“…………”
“谢谢,外甥我接到了,可以走了。”江澄害怕魏无羡下一刻就要枚举写让他牙酸的事情,接下了话头。
说罢,他拉着金凌转身就要走。
金凌现下巴不得和舅舅立刻就离开云深,才好和他敞亮得谈有关于蓝愿和铃铛的事情,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憋屈且欲盖弥彰一般让人难受得紧。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魏无羡好像看起来很惋惜,他用手拂去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开口道:“我才刚来……”
江澄最看不得魏无羡这个样子,正反怼几句,听他又说:“诶,你们也有事的嘛,我晓得。”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方才泽芜君说了,他带着思追要去藏书阁整理,你们走时和门口巡卫应一声便是,不必同他当面说啦。”
“我就是来传个话。”魏无羡笑着说:“顺道来看看金凌………还有你。”
“…………”江澄语塞,只默默点了点头,抓着金凌走了。
还好他来得及时,他师妹再不走,大外甥的腿怕是要在云深当场打断,魏无羡想。
他看着这甥舅二人的背影忽然福至心灵,就加了那么一句。
传音符带着这字句,一点不差得飘进了金凌耳朵里。
无伤大雅的一句。
一句就戳了谁的心。
“六月的夜猎,我老人家走得慢,让思追去接你可好?”
魏某人:小思追和大外甥的糖我ke到了
——————————————————————————
江澄:你在不快点让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就要断腿警告.JPG
下章预告:
“小思追啊,我看你新得了个法器?”
“嗯……这铃铛真不错。”
“你晓得它的用法吗?”
第十八章
正是江南好时节,姑苏四月天。山脚下彩衣镇镇如其名,树梢灌丛百花齐艳,莺歌燕舞若着彩衣,引人竞看。
可这翩翩妍色却硬生生全都关在了云深不知处的外边,墙头上甚至连枝倔强的红杏都冒不出来。
青黛,纯白,水蓝,碧绿,屈指可数的堪堪四种颜色,直接囊括了云深肉眼可见的所有色彩。
包括人,魏无羡心想。
原本只是在蓝老头面前装装样子,就这么过了一年有余,他穿惯了蓝家白净到反光校服,还存了点旁的私心,借此好正大光明地“错穿”,“混穿”蓝忘机宽大松软带着檀香气息的内衫或是外袍,也不甚分明。
云深里如此,带小朋友夜猎也如此。
还真是世事变迁,谁人能料,魏无羡想着,倒是颇为感慨得叹了口气。
他有点无聊,随便捻起飘进窗子落在身侧的一片白玉兰花瓣在指尖轻轻打转,抬手掩了一个哈欠,也掩了一句在嘴里打了几转的自言自语:“如今阿苑都长成了思追,还这么快………”
“都开始有喜欢的人了。”
魏无羡忽然有了点稀奇的感触,好像眼睁睁看着儿子娶了媳妇的老母亲一般喟叹不已,早间甚至忘记了懒床到巳时,卯时三刻便破天荒被蓝忘机给喊醒了,一次就醒了。
他提着劲要来问个清楚。
春风吹动白玉兰的枝丫,摇晃着羊脂玉一般洁白的花。阳光碎金落玉般跌在案几上,魏无羡眯眯眼睛,手上无意识的把花瓣给对折再对折。
此刻蓝忘机已经到兰室当他的“教书先生”去了,在这独自一人的时刻,睡意开始在精神的间隙里透过来打压头脑,魏无羡放开了那瓣被他揉的碎软的白花,站起身打算出去寻一寻,不再等了。
小思追今日来得可真晚,他心里默念着去开门。方一跨出门槛,就看见廊道那头一个急匆匆的白色身影抱着卷册往这边赶。
“小思追早啊。”
“魏,魏前辈。”蓝思追一愣,随即低下头去,面上有些愧色。他今日煲汤错看了时辰,上书阁已经迟了,方才便行得有些快,还被瞧了个正着。
“没事没事。”魏无羡摆摆手,“换作我,可能就直接跑了。”
他侧身让开道和蓝思追回了藏书阁的二楼,目光忍不住游离在蓝思追腰侧右边系着银雪的透明铃铛上。
“…………嗐”
果然,他昨晚上就是没看错。
这清心铃就是江家嫡系黄铜芯。
还做了个挺配蓝家校服的铃铛壳子。
金凌那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在大人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你侬我侬,暧暧昧昧的小玩意?
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来。
真是……
…………
太有意思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魏无羡眨眨眼睛,看到那银色流苏顺滑得随着走动轻轻起伏着。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蓝启仁气到翻翘的胡须和江澄愤怒倒挂的眉尾,连连暗道不妙。
“………”
“魏前辈,请问……是蓝愿有什么不妥吗?”
魏无羡还陷在自己的沉思里,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还盯着别人没收回来,现下被蓝思追一问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没有。”
完了完了,蓝家的乖宝宝和江家的小霸王要早恋了。
他顿了顿,重新开口:“我就是一直想问你。”
“魏前辈您问。”
“…………我说,”魏无羡摸摸下巴,咳了一声,深觉不妥,遂打算换一种问法:“思追啊,你新得了一个法器?”
蓝思追有些奇怪,什么法器?他近日里来没换什么东西啊?
等等!
手不自主摸上腰际,在那里,铃铛挂绳打的结扣纹理清晰得落在他指尖。
“这……这个,这个是………”蓝思追有些语塞。
阿凌送他的,原来是个法器吗?蓝思追指尖下移,小心得把铃铛給解了下来。
“是……这个吗?”他用手托起铃铛,“魏前辈知道?”
魏无羡凑过去仔细瞧了,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他习惯性得抱起双臂,唇边扬起一丝带了意味的笑:“金凌亲自给你的?”
还故意强调了“亲自”二字。
蓝思追不解那目光中的揶揄含义,只能乖巧的照实答了:“昨日晨间收到。阿……金公子同信一齐寄来的。”
“啧啧。”,看着蓝思追木楞着的模样,再听他话语里那一瞬间不太自然的改口,魏无羡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笑出声。
金公子?
那原本是想要喊他大外甥什麽?
“阿”什么?
“阿凌”吗?
魏无羡不禁要哀叹,明明自己这个身体也大不了蓝思追几岁,偏偏就是长了一个辈分,搞得小朋友这么紧张过度,瞧着人都傻乎乎的了。
不了解,那他岂不是爱莫能助?
“这铃铛不错。”魏无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垂眸去看铃铛,实则眼睛余光仍是注意着蓝思追的动作。
一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方才那句改口的话,蓝思追果然悄悄松了口气,绷直的肩膀都放下来了。
真是个小孩子。
魏无羡心道,看这样子,喜欢是确有其事,就是还不晓得送这个铃铛是什么意思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