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站了一对年轻情侣,男生马上把上衣脱下来撑在女孩的头顶,这么大的雨两人开心地尖叫着冲进去,边跑边笑。
王昱童看着他们俩,非常羡慕。
别人都能维系好的关系为什么她不能?别人都能找到的好工作为什么她不能?别人都能好好孝敬父母为什么她不能?王昱童一整晚都睁着眼,安静地流泪。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经理那句话又浮现在脑海中,她捂着脸,无声痛哭。
……汶川地震了,她似乎听到一些消息,但是没去关注。
奥运开幕了,她好像看到一些比赛,但没什么兴致。
王昱童上班下班,每天从北京的北边穿到南边,疲惫而失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连阿东叔叔发来的缴费单都没能让她眨一下眼。
三千四千、五千六千……钱流水一样过手就没,妈妈打电话问她为什么钱花得那么快,她厌倦极了。
这个问题纠结多久了?为什么还要问?咸菜、清粥、腐乳……她们一周才吃一次肉,平时的菜色全都是满满的亚******盐。
王昱童越来越瘦,祁因想要给她补一补,花了钱买鱼买肉回来,做好了她却不吃。
不想吃,没胃口,多看一眼都恶心。
某日工作日中午她下楼想去买午饭,刚走到小吃街门口就被里面热烘烘的人山人海吓着了,丝毫胃口都没了。
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就在头顶上烤着,细碎的头发贴在脖子上,汗不停往下流,她感觉自己要被晒化了。
“王昱童?”突然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后停了下来,居然叫她。
王昱童恍惚地回头,眼前的女生亚麻色的短发烫着一点儿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利落的白色衬衫和七分裤加匡威,一眼看上去精致洋气。
“你是王昱童吧?真是你?”对方的脸有些熟悉,可王昱童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
“怎么回事?怎么成这样了?结婚了?当妈了?”女生歪着嘴看热闹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王昱童,“真是没想到啊,才几年没见……哎,岁月无情啊。”
王昱童想起来了,这是饶钰,当年追她不成带了俩社会女青年来学校闹事,被储晶学姐一脚踢飞的那位。
在想起她的第一时间王昱童就慌了,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难堪立即让她低下头,匆忙逃走。
“怎么走啦?老同学叙叙旧嘛!有什么困难给我说我帮你喽?”饶钰在身后故意大声喊。
她一直走回了公司大楼才停下脚步,一身的汗。
在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间王昱童从镜面的反光中看到了一个很久没留意的、陌生的自己。
长发随意绑在脑后,头顶上碎发支棱着一眼就能看出没经过任何的打理。
面色发红一脸的汗,瘦到脱形的她活像具陌生的骷髅。
白色的运动T恤领子已经变形成荷叶边了,下半身的大短裤很舒服凉快。
但是很丑。
早上她扒出衣裤的时候困得不成人形,完全没有精力去考虑好不好看,反正祁因不在意,公司的人更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邋遢?她自己一点都没注意到。
第75章
“我觉得我病了。”
王昱童连续三个晚上都只在天际发白时艰难入睡,备受失眠折磨的她第二天一点精力都没有。
七点半了还躺在床上睡觉,祁因来叫她上班,她说了这么一句。
“病了?”这么一说王昱童最近的确瘦得太厉害了,祁因天天看着都能感觉到她每天都憔悴一些。
前段时间觉得天气太热她没胃口吃饭所以才变瘦,可最近怎么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了呢。
“是不是中暑了?”
“不是……”王昱童闭着眼无力地翻了个身,“两周前我爸妈带我去做了检查,没查出什么毛病。”
“除了睡不着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舒服的地方。
很累,什么也不想干。”
“是不是上班太忙了?”
“不是,就是觉得我病了。”
“但不是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吗?小童,我也在努力准备会计考试,你也坚持坚持不要太娇气了。
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仇秀珍煎着蛋的时候出了神,心里想着女儿的事情,蛋都煎老了。
“嘿嘿,怎么回事?”王建国路过多看了一眼,赶紧把蛋抢救回来。
“你说……小童到底哪里不舒服?”仇秀珍看着王建国的脸又像是没看他,整个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为什么就瘦了那么多?而且你不觉得她最近情绪很不好吗?连对我们都爱理不理。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到底怎么了……“”上次硬拉她去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说到女儿的事王建国也很愁,“我听说最近小白领的工作压力都挺大的,很容易心理出问题,你说咱们小童身上没什么毛病,要不要给心理医生查查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腔。
见王昱童心烦地皱着眉,祁因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改口道:
“要不我们再去查查?可能上回没查明白呢?”祁因坐在床前看着王昱童的后背很担心,绕了一圈跑到她面前蹲下,望着她的脸,“去吧?咱们都请假今天就去医院,我陪你去。
验个血什么的好好查查看。”
王昱童将身子翻回去,闭上眼睛:“不想出门,累。”
“可是不出门怎么看医生呢?”
祁因问完之后王昱童好半天没动也没说话,五分钟之后忽然坐了起来。
“上班。
周末再去医院。”
“可是你不舒服啊。”
王昱童没说话,起来有气无力地穿衣服,站在洗手池前看着牙膏牙刷,她不知道为什么人生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为什么要刷牙洗脸为什么要上学上班。
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五百块的全勤奖?
祁因劝她别去了,王昱童没听,没吃饭也没梳头,整个人散成一盘沙似的就这样出去了。
这一趟上班路全程王昱童都在硬撑,从地铁里挤出来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蹲在人来人往的路边抹眼泪。
她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就是觉得难过。
有人过来给她递纸巾:
“姑娘,你没事吧。”
递纸巾的人关心地问。
王昱童想说,我有事,我有事,我难过,特别难过。
但她说不出口,只哭得更剧烈。
周末两人去医院检查,医生还是说什么问题都没有。
王昱童心烦,检查一半就跑出来了,祁因着急追出来找了半天才在医院外找到她。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祁因说,“还没检查完呢。”
“我不想检查。”
王昱童拒绝。
“可是,你不是说你病了吗?生病就该检查啊。”
王昱童心里厌烦不已,忍了再忍,回头对祁因说:“回家吧。
我累了。”
祁因看得出来王昱童不舒服,可是医生都说她什么事都没有了,她怎么还没精打采呢?也是,小童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什么苦,上班路途一下远了这么多工作压力也大,肯定是会累的。
现在是奋斗的关键时期,一定要熬过去,只要熬过去小童拿到八千块钱的工资,她也考下了会计证,幸福生活马上就会到来。
祁因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们要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坐车,王昱童说:“我累,想打车回去。”
祁因说:“别闹了,这里离家那么远,打车回去得多少钱啊。
小童你坚持一下好不好?“王昱童像具干尸一样被赶着过马路,她双眼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脑子里在想什么,祁因拉着她往前走,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差点撕裂王昱童脆弱的神经,吓得她几乎要大叫。
“疯了吧!长眼睛了吗横穿马路!”怒不可遏的司机飞出脑袋破口大骂,“想死死远点!别他妈的祸害别人!傻逼玩意儿!”祁因说了句对不起拉着王昱童赶紧往前,在车流中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马路对面。
“这边车可真多。”
祁因也有点后怕,她握着王昱童冰冷的手想要去公交车站的时候,突然有人一把拽住了王昱童,将她往后扯。
祁因还以为遇到了拦路抢劫的了,紧张地回头发现拽走王昱童的人居然是马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