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呢……她辍学多可惜啊,成绩那么好。”
仇秀珍感慨了几句发现女儿望着窗外的眼睛红了,果然没错,她这几日都是因为祁因的事难受。
半大点孩子居然要辍学结婚,肯定也是因为她瘫痪的妈。
小童被保护得太好,别说结婚了,都没听她提起过同龄男生的事。
仇秀珍感叹她们这代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到17、8岁都是天真烂漫,要接受这种变故可能需要些时间吧。
庆幸的是她愿意说出来和妈妈聊,仇秀珍也愿意陪她说,郁闷发泄出来都能好点。
仇秀珍问她祁因为什么结婚和谁结婚,王昱童不耐烦:“我怎么知道。”
仇秀珍想了想,说:“是给她妈治病的那个林医生的儿子吗?”王昱童:“你知道?”
“我就是听以前厂里的阿姨说起过,他儿子林俊好像早就对祁因有意思,但他爸不同意。”
王昱童气死了:“小因有什么不好!他爸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大人看世界的眼光和你们小孩子不一样。
你想想祁因爸爸去世了妈妈又瘫痪着,家里一穷二白,谁家愿意攀上这么一个亲家?林医生还是她妈妈的主治医生,一旦结了婚这医药费林家也不好意思不出啊,所以他爸不乐意。
可林俊一直闹,他爸不同意他就不去找工作,好好一个集美大学本科生毕业了整天窝在家里像什么话,所以他家里人后来应该是妥协了。”
王昱童见过林医生的儿子,难怪第一次见他感觉就不好,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王昱童默默思索着这件事,一种特别不好的判断升上心头。
这样的无赖祁因怎么会看得上?怎么可能跟他结婚?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钱。
想起祁因第一次接受宋仁济装满钱的牛皮纸袋的那个夜晚,王昱童心里也有相同的感受。
一方面觉得祁因这么困难有人帮助她挺好的,尽管她并不接受自己家的帮助;另一方面,在内心深处无法忽略地滋生出失望的情绪。
祁因对她的冷淡和疏离还在脑海里不断闪回,她总算明白陌生感从何而来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祁因变了心。
她将王昱童一直珍藏的美好以特别粗暴的方式全盘否认,要和男人结婚了,居然说她们曾经的亲密恶心……另一方面王昱童也明白,远距离的电话和信就算饱含再多真心,永远都比不上近在手边一次实在的救济,特别是祁因家里情况特殊,更需要人帮助。
我帮不了她,不该怪罪可以帮她的人吧。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一举冲向云端。
她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越来越远的日光城,控制不住眼泪。
漫长的暑假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闷热的。
王昱童回到北京的家后在屋里闷了好几天,吃了无数的零食看穿了好几套漫画,终于想要出去走走。
其实她是想吃雪糕了。
王昱童穿着拖鞋和初中时的校服慢悠悠地往厂门口晃荡,手里拿着一面蒲扇乏力地摇晃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躺了两天没挪窝的关系,猛地一站起来走两步有点儿头疼。
站在厂门口的小卖部的冰柜前翻出根老冰棍,付了钱正要走,听见身后有人瞎叫唤:“桶,大桶!咱们村口最大的桶!”王昱童翻了个白眼,叼了冰棍就要走,被马悠然堵了个正着:“嘿!叫你呢,躲我干嘛。”
马悠然穿着一身特淑女的宝蓝色抹胸裙,肩头搭着白色的镂空披肩,甩着小皮包往王昱童身上砸:“你装听不到啊□□嘚儿!”“你骂谁!”王昱童将她包挥开,“烦死掉了,一边去!”马悠然哈哈大笑,细着嗓子模仿她说话:“烦死掉了,一边去!我请教一下您,烦死就烦死,掉了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南方人都这么说话么?”“滚!”王昱童一挥手向把烦人的马悠然隔开,结果这么一甩还没吃两口的老冰棍脱了棍儿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特别完美的弧线,直接把马悠然笑趴在地上了。
“哈哈哈哈哈,逗死我了你,□□嘚儿就是□□嘚儿。”
马悠然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王昱童掉头就走,她还没乐够,追上去拉她。
王昱童用力一扭身将她甩开,马悠然见她一脸怒气眼睛都红了,“哎哟”一声:“不就一根冰棍儿,至于么?”“离我远点。”
“嗨,别这么小气,大不了我请你吃,赔你,成不?”“不要。”
“嘿,别介别介,是我的错姐姐给你赔不是……”“谁是姐姐啊!”王昱童义正言辞地抨击她,“我和你一年的好么?要不是因为来北京读书我也不用多读一年初三!”“是是是,您是姐姐,我这颗脆弱的小心灵怎么就这么看不得漂亮的姑娘哭呢?来嘛,给点儿面子。
想吃什么随便挑。”
一手拿根老冰棍一手拿冰镇汽水,两人爬到工厂顶楼水井后的阴凉处坐着,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聊天。
“我说你发什么神经,原来是失恋了。”
马悠然开导她,“男人么全都一个样,你看我爸平时人模狗样,背地里特不是东西,成天不着家我怀疑他在外面有二奶。
还有我那几任小男友,一没看紧了就给别的女同学递纸条,抽丫几个大嘴巴都不长教训,下次还这样。
所以我说啊……“王昱童吸了一口冰棍,说:”如果我说对方不是男的呢?“马悠然琢磨了一下,突然”我操“一声跳了起来:”行啊阿桶,你玩儿同性恋?够时髦的啊!“”嘘!喊什么喊!“王昱童把她拽回来,”生怕我爸妈听不见么?“马悠然特好奇:”对方是女的不是?什么样的你有照片么?漂亮吗?你们南方人都这样?“王昱童踹她一脚:”关南方人什么事。
没照片,有照片也不给你看。
我说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很烦知不知道?不跟你说了。”
王昱童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马悠然追上去:“别介!话说一半哪有往回咽的,跟我聊聊呗反正暑假这么无聊。”
王昱童边走边说:“你不是要出门么?”“和那帮孙子约会哪有听你八卦有意思。”
“不说。”
“……烦死掉了你。”
“又学我说话!滚!”
第37章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王建国为家里买了台窗机空调,咯噔咯噔启动了好久,躺在客厅地板凉席上的一家三口屏住呼吸,耐心又敏感地努力感受冷风从哪个地方吹过来。
“哎?”仇秀珍抬起手臂,跳帧一样连喊好几个“有了有了”,王建国也蹬腿,特别兴奋呼应她一排“真的真的”,一喊一身汗。
躺在中间枕着水袋的王昱童特着急,怎么就我没感觉到?努力调整半天姿势也不行,索性站起来,对着空调呼呼吹。
“怎么能这么吹,你这孩子,过来,别感冒了!”仇秀珍唤她回来,王昱童有点开心,空调虽然没风扇给风给的那么快那么爽,可说到底给的是凉风啊!不像风扇,什么时候给的都是热的。
2001年,在王昱童身上发生了很多大事件。
首先是喜欢的韩国组合毫无预兆地解散了。
中考冲刺期间王昱童被全面断网,报了很多补习班,仇秀珍一有时间就全程监督,连给祁因写信都是在厕所偷偷摸摸挤出时间写的。
直到考上了重点高中,网络被重新开放且答应她每个月给她100块钱的网费,王昱童兴致勃勃上网,第一时间就看见她最喜欢的韩国组合解散的消息。
这件事对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难过得欲生欲死,看着满屋子的海报痛哭流涕,哥哥们的友情支离破碎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信仰被摧毁了!王昱童抽抽泣泣一晚上,拿出她所有珍藏的绝版海报和高价买来的北京演唱会时百米开外拍摄的糊照,问天问大地再问问自己。
吓得仇秀珍和王建国蹲在她卧室门外好几个小时不知道该不该敲开处于青春期女儿的屋门。
之后王昱童将屋里他们的海报全给掀了,抱着比她脑袋还大团的垃圾丢到垃圾桶的路上还遇见了马悠然。
乍看之下马悠然一个人站在哪儿不知道犯什么病,王昱童把海报丢了想偷偷走过去吓她一跳,刚靠近就发现不对啊不止她一个人,居然还有个男的,两人抱在一起互啃。